“臣萬死!懇求陛下留家中妻小之命。”
“秦律可沒有這一條死罪,朕不會責罰你。”
秦始皇聲音平緩沒有絲毫的動怒之色。
喜擦了擦額頭冷汗。
秦律中確實沒有這條罪名。
但是您這神通廣大的能力,誰頂得住。
“說說吧,為何想要如此?”
秦始皇從桌子上拿起水壺,為他倒了杯水。
喜這才明白,始皇帝並非要責罰他,而是真想知道這個原因。
他雙手捧起水杯,輕輕啜了一口。
潤了潤發乾的喉嚨。
這才輕聲說道:“臣幼時便聞秦法,老父多次教導,言秦法是大秦命脈,是曆代先王為黔首鑄就的登天階梯。
臣不敢隱瞞心跡,此生所有皆為秦律所贈,是臣之命,隻願命歸黃泉,也有秦律隨身。”
這家夥是要把秦律帶到黃泉去啊!
“大秦有你這樣的吏員,朕心甚慰!”
這是一路來,秦始皇得到的最震撼的答案。
眼前這個普普通通的小吏,竟然想把秦律帶到黃泉去施行。
秦法當真有錯嗎?
在喜的心中,秦律這就是他的命。
“喜,你怎麼如此蒼老?”
秦始皇又問出了這句話。
喜神色有些黯然。
“臣心中有愧。
為子,父母於去年皆喪,不能侍奉左右,每每思及,心痛若死。
為吏,事務繁雜,不能處理妥當,愧對陛下,心中難安。”
秦始皇看著如此暮氣沉沉的喜,有些擔心,他還能活多久。
“可是郡中吏員不足?”
喜不敢撒謊,害怕這位能夠知曉人心的陛下怪罪。
“吏員一直不足,每逢征調,我等皆要身兼數職,每日勉強休息一二時辰。”
秦始皇想了想自己的工作強度,以及每日發出的政令。
各地的征調在這幾年愈發頻繁,對於底層的吏員是什麼情況,他從未去想,也從未了解過。
原來他們比朕辛苦多了。
秦始皇在房間中來回踱步,心中盤算著如何改變這種現狀。
唯一的法子,就是不要動。
可是若沒了戰爭,黔首如何獲得爵位。
到時勳貴坐大,便是另外一場諸國混戰。
“朕若改秦律,你認為當動何處?”
“陛下,萬萬不可有此念!秦律踐行多年,已深入人心!若是改動不當!大秦必定萬劫不複!”
秦始皇聽出了他話中的區彆。
“聽你的意思,若是改動得當,大秦或許有救?”
喜的喉嚨微動,“陛下此言,像是認為大秦將亡?”
秦始皇歎了口氣,微微點頭。
“六國未滅之時,秦法讓大秦子民如臂驅使,大秦士卒,奮不顧身。
可如今天下歸一,戰事漸息,再行秦律似已不合時宜。
朕今年東出遊曆,六國故地之民對秦律抗拒非常,推行艱難。
所以朕想問問,你作為最底層的吏員,在實行秦律之時,可認為有不妥之處。”
以往若有上官詢問這些,喜肯定不敢說實話。
但今日眼前之人是始皇帝!
還是個能知道人心中所思所想的始皇帝。
他不敢說謊。
“臣為吏多年,往常不覺秦律有缺。自從陛下一統六國之後,卻覺得秦律施行卻有阻礙。”
“阻礙在何處?”
喜咬了咬牙。
“阻礙在官吏本身。”
秦始皇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心中想到了一種可能。
他未曾想過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