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吹拂間。
道路邊的枯草重新發出了新芽。
草色遙看近卻無。
楊柳舒展枝條微微擺動。
帶著草木的清風迎麵。
路上的有四五行人,為首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裝扮樸素,但每人身後背囊裡卻鼓鼓囊囊。
“兄長,您為何要同意父親將雉妹嫁給那匹夫,鄉中對那人的評語可著實不入耳。”
身邊一個相貌與之相似的男人嘟囔了一句,言語之中似乎對自己妹子的婚事有些不滿。
“你覺得雉妹所托非良人。”
這人看了自己弟弟一眼,然後又看了其他幾個瘋狂點頭的人,眼神中多了些玩味。
“一個老光棍,還帶著近二十的兒子,比咱妹子都大。咱們妹子再怎麼晚嫁,怎麼能許這麼個人。整日遊手好閒,也沒個正行!”
這人淡淡一笑,“你小瞧了此人。我聞其年少時仰慕信陵君,年長後遊曆四方,也算是見識廣博之人。
此人遊手好閒,卻廣結朋友,我聞其身邊之人,對此人多有擁護之意。”
身邊青年滿臉不屑,“兄長您所為,可比那劉季強上千倍百倍。”
這人確是搖頭道“可是世間又有幾個呂澤呢?”
眾人一時無言。
呂氏一族,祖居單父(今山東菏澤市單縣),傳至呂文這脈家道衰微,又與縣中之人結仇,遂遷入沛縣定居。
然長子呂澤並未隨父而來,而是遊蕩江湖,結識豪傑,漸在碭郡有了不小的勢力。
去年沛縣勢力動蕩,家中將四妹嫁給了一個亭長,讓很多人嘲笑。
唯有呂澤知道,這是父親權衡良久的抉擇。
蕭曹兩家完全撤出了沛縣,留下的最大贏家無疑是當今縣令淳於越。
淳於一族聯合當地富戶,風頭可謂一時無兩。
剛立穩腳跟的呂氏再次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他們自然不可能加入淳於氏的陣營。
這是個立在危牆下的勢力,舉族存亡,皆係於一人之口。
那個遠在鹹陽的君主,雙眼正緊盯著他們。
於劉邦聯姻,這是一步暗棋。
呂澤看中的是他的人脈。
底層的世界遠比上層的貴族們想象的更加龐大。
他們是緘默沉默的。
若有人能夠在這片死水一樣的世界裡攪動起波濤。
呂澤相信自己可以,劉邦同樣可以。
但他們又是性格不一樣的人。
劉邦個性灑脫豁達、不拘小節,頗有度量,適合站在台前。
而他呂澤則隻適合在幕後。
呂澤有能力說這句話,因為他謀劃的不是一時之利。
天下總會有風雲突變的那一天,而且這一天不會太遠。
秦始皇強硬的手段不可能維持太久,因為貴族氏家力量太龐大了。
就算如今的朝堂上,反對其推行變法的人仍舊很多。
他們的沉默就如同底層的黔首一般。
人都是有忍耐限度的,匹夫一怒流血五步,天下縞素。
百人丘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證明。
“兒啊,你們怎麼就步行來了,為何不租一架牛車!”
呂公看著自己兩個兒子扛著包裹就這麼風塵仆仆的歸家,有些心疼。
“牛車不便,路邊巡查不好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