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天氣很是舒適。
尤其是日暮之後,章台宮西側的上林學宮水域的涼風會吹拂而來,習習涼風,如同飲了一杯冰醪糟。
秦始皇命人悄然拿來了一件褐衣。
在宦官驚異的目光中變成了一個短褐竹簪的中年人。
“如何?”
秦始皇敞開了雙手,想讓這個貼身宦官評價一下。
“陛下,您這也不像是黔首。”
雖然不知道咱這位陛下如此打扮是要乾什麼,但宦官還是如實表達自己的想法。
秦始皇看了看長鏡中的自己,想了想便讓宦官拿了把剪刀,在新的衣服上剪了幾下。
“還是有點太整潔了。”
說著秦始皇便將自己整理的一絲不苟的鬢角挑亂,胡子也揉搓了一下,便不再規整。
看了頭發蓬亂的形象,秦始皇便笑了起來。
這下便有點貼近了。
“去弄些泥土來。”
宦官當即跪下了,“陛下天顏,怎能被汙泥所染。再說您夜晚出門,誰也看不到衣服上有沒有汙漬不是。”
秦始皇看這宦官一臉死諫的表情,便打住了繼續偽裝下去的念頭。
“說的也是,看看其他人的裝扮吧。”
簾子挑開,五個穿著短褐的士卒臉上有些扭捏。
今天值守將要換班的時候被宮內太監喚來了這裡,二話不說就要脫人衣服。
說是陛下有命,命其易裝改容。
既然是陛下命令,幾人自當順從。
直到看到同樣裝束的秦始皇,幾人心中瞬間明白,這一切的緣由。
陛下這樣子恐怕要出宮啊。
身為宮廷守衛,最常見的便是陛下,他們自然不陌生。
但是如此破衣爛衫的始皇帝,讓他們心中多少有些不適應。
剛要下拜,卻被秦始皇攔了下來,“今晚咱們是同伴,結伴夜遊,無有主仆之分,你等可清楚。”
幾人的臉立即變得精彩了起來。
“臣冒死請陛下莫要行險!”
其中一人當即拜了下來,陛下是要他們的命啊,萬一出宮後有了一點閃失,幾人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不是問題了,自己家人受到牽連可是大事。
“你就不要跟著了。你們四人隨朕前往,將照身給他們。”
宦官苦著臉將手中的竹牌發給四個士卒。
然後提起燈籠,帶著五人繞到了章台宮後苑。
這裡有宮中宦官侍從們出入小門,一路上巡查的衛士見領頭的是宮內太監,便恭敬讓行。
絲毫不敢有怠慢之意。
等到小門處,卻有盤查。
“太監這是?”
“這幾人是為宮中修建花枝的匠人,今日事畢,得了陛下稱讚,特讓我送離宮殿。”
說著,將幾人腰牌遞給了那盤查之人。
這人恭敬接過,便將腰牌仔細查看,然後印到冊子上。
太監微微躬身,又送了一段路,走到無人處,秦始皇便道“不可告知他人,否則朕拿了你的職權。”
原本還走在前麵的太監立即彎腰,恭送這位不知道起了什麼心思的帝王遠去。
等到看不到一群人的身影,這才哀嚎了一聲,跌跌撞撞的跑向宮廷。
“您就算是砍了老仆的腦袋!我也得將這件事告知宮中衛尉!”
秦始皇帶著四位心事重重的守衛踏出了章台宮巡查範圍。
宮殿外圍是政務街道,三公九卿的府邸。
五人裝扮在這裡並不明顯,各府日暮之時出入的仆從、受雇傭的力夫、雜役,紛紛離開工作之地,前往外城的住所。
路兩邊高掛的煤油燈將大街照得通明。
秦始皇隨著人流前行,聽著相識的人談論著一天的工作,以及一會去哪找些吃食。
“今日還去粟餅食肆,聽說添了一些春日野蔬,煮上一條肥美鱖魚,配上那桃花釀,比去女閭還自在。”
“切,你一月能有幾錢,舍得去那銷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