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以前在急診的時候,幾乎不需要麵對安撫患者家屬這種事。
通常都是護士代勞。
至於後續到了海城大學校醫院。
如果真的遇到一些比較難纏的學生家長,陳牧通常都是直接把人送到校長辦公室。
“我隻是個校醫,您有任何的條件,要和能做主的溝通。”
他是真的不會安慰人。
況且……
他是個醫生。
如果陳牧不是醫生,大可拍著車大海的肩膀。
說兩句安慰人的話。
比如……
“彆擔心了,車糧肯定可以度過這一劫的。”
再比如……
“醫院都是用《病危通知書》來嚇唬人的,車糧吉人自有天相!”
站在陳牧的身份立場上。
連這種聽起來沒有什麼用的安慰話,都說不出口。
他能做的。
隻是守著車大海。
要是車大海因為兒子的事情傷心過度,在醫院裡哭暈過去。
他可以把頭從樓梯間的走廊裡伸出去,喊一聲,“醫生,這有人昏倒啦!來救命!”
—
“陳醫生剛剛想說的是,車糧即便是僥幸活了下來,以後生活上自理,可能也會費勁?”
陳牧:“他不能有任何的勞累,身體器官衰竭,基本上都是不可逆的。”
“可以說,就算是他真的被救過來了,身體各項功能,也和七八十歲的垂暮老人,差不了多少。”
車大海的腦海中。
瞬間浮現他前段時間,在公園裡遇到的一位老人的身影。
後來他和那位老人聊天的時候,老人說自己已經八十多歲了。
可那位老人的身體,看起來比二三十歲的年輕人,還要健康上許多。
這樣的想法。
才剛剛出現在車大海的腦海中。
車大海就忍不住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在這裡做什麼美夢呢?
眼下。
彆說車糧後續的身體狀態,能不能有那大爺一半好。
這孩子現在能不能活下來。
可能都是相當棘手的問題。
車大海抬頭,“陳醫生,就算這孩子後續癱瘓,我都想要他活下來。”
“人總是要活下來,才會有一個奇跡的。”
陳牧:“車糧的情況,相當凶險。”
“後續不論麵對多糟糕的情況,希望你們作為家屬,可以不要乾擾正常的醫療秩序。”
曾經在醫院急診。
陳牧也遇到過一些原本可以救下來的患者。
因為患者家屬不依不饒的,拉著主治醫生不讓醫生去看病人,而是非要問一些其實沒那麼著急的問題。
類似於。
這項收費憑什麼那麼貴?
你們醫生喝的葡萄糖,是不是花了我們的錢。
更有甚者。
會攔著醫生給患者用藥,最後導致用藥不及時,患者死亡。
陳牧:“臨床急救,講究的是分秒必爭。”
“患者家屬有任何的意見,醫院有醫務部,可以到那裡反應。”
車大海點了點頭。
身形明顯比一兩個小時前,看起來蒼老了許多。
車大海:“陳醫生,你說的話,我聽懂了。”
“一會兒我回去,會和孩子媽媽說清楚的,不論如何我們夫妻二人,絕對不會乾擾正常的醫療秩序。”
“隻是……”
車大海看向陳牧,目光裡依然透著一絲希冀。
“陳醫生,我還是剛剛的問題。”
“我兒子現在的情況,從中醫的角度來說,也是沒救的嗎?”
陳牧:“目前來看,車糧同學留在這裡,存活率更高一些。”
車大海點頭:“陳醫生,我還有其他的問題想谘詢。”
“那幾位醫生現在都忙著給我兒子會診,我可以先問伱嗎?”
陳牧點頭:“自然可以,我留在這裡,就是為了讓學生家長安心。”
也不知道陸書記什麼時候來。
車大海:“如果……”
“陳醫生,我是說如果,我兒子真的僥幸活下來了……”
“從中醫角度,他的身體還可以調養嗎?”
陳牧沉吟片刻。
開了口:“如果我現在和你說,他可以恢複到正常人的程度,那我肯定是騙你的。”
“但是如果後續,醫院方麵說,患者治療的差不多,你們可以出院了。”
“你們可以把患者送到中醫院去,進行康複針灸。”
車大海的目光,始終落在陳牧的身上:“陳醫生,我的意思是,網上都說你的針灸水平很高……”
“我兒子,又是海城大學的學生,可以請你……”
陳牧:“你是想說,後續的針灸康複,讓我來做令郎的主治醫生?”
車大海點頭:“陳醫生,或者你辭職做我兒子的家庭醫生也可以的,工資待遇方麵,我保證比你現在的高兩倍!”
陳牧快被氣笑了,“我是校醫,我不可能放著一個學校的學生不管,去管車糧一個人的。”
“而且即便是車糧康複針灸期間,我給你們的建議也是,在中醫院住院。”
車大海正準備再說些什麼的時候。
陳牧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看到一群白大褂匆匆的跑過。
陳牧臉色一變,扭頭對車大海說了一句,“車糧可能出事了!”
當下。
也沒有太理會車大海本人的感受。
陳牧直接扯著車大海,在醫院的走廊裡狂奔起來。
“兒子……”
“我的兒子……”
陳牧和車大海趕到的時候。
車糧的母親已經被白大褂們請到了重症病房外麵。
車糧的身上。
還掛著各種生命檢測的儀器管。
一管針劑注射下去。
車糧的各項生命體征,重新恢複平穩。
“醫生,我兒子要不要去icu啊?”
“我們家裡有錢,住得起icu的!”
一個醫生走出來的時候。
車糧的母親,就衝上去,扯住了人家的袖子。
扯了袖子,又不敢用力。
生怕對方著急回去給自己兒子做急救,被自己耽誤了。
看著麵前哭得有些可憐的女人。
醫生也隻是皺了皺眉:“icu不是你說住就住的,如果到了需要住icu的程度,醫院方麵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家屬的。”
“不過……”
“像是他這類的患者,一旦進了icu,出來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你還是祈禱你兒子,千萬彆進icu吧!”
—
“陳醫生。”
陳牧坐在重症病房外麵。
給車大海詳細的講解車糧的病。
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陸書記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走到車大海麵前:“學長家長你好,我是海城大學的書記。”
“接下來,將會由我全權負責車糧同學這邊的情況。”
陳牧:“那既然這樣,我就先告辭了。”
陳牧才走出兩步。
就被車大海重新攔住了,“陳醫生,方便留個電話嗎?”
“後續如果我兒子真的可以僥幸活下來,我還是想和陳醫生谘詢一下中醫治療的問題。”
陳牧笑著點了點頭。
和車大海互留了聯係方式。
—
走出醫院。
陳牧原本是想回學校取車的。
可是想想。
就海城大學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