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厘刹那眼圈發紅,之前無數次的想吐槽蘇小菜奪走自己教官地位。
可真的出事了,毅然擔起責任的蘇小菜,比任何人都配得上教官一職。
軍中這麼久,他大大小小的戰爭經曆不少。
戰役中的將領都非常厲害,值得尊敬。
蘇小菜是迄今為止,他見識過的最低調且無畏的領導者。
他默默記在心裡,給蘇小菜致敬。
“剩下的我去安排。”範厘問季恒,“你不進入避難所嗎?聽說你是你家的繼承人,萬一……”
“沒有萬一,我會戰到最後一刻。”季恒神色堅定,“如果這裡有很多軍人,有很多鎮守的機甲師,我可以不戰。”
言下之意,這裡沒有。
駐守的士兵,不是每個人都是機甲師,有的隻負責維係城內安全。
能跟蟲人對戰的,就那幾百人和十來個執法部的警察。
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住,堅持到蘇小菜把母體殺了,那他們的堅守就有意義。
“蘇小菜去打母體的事情先保密,蟲人內部有傳遞消息渠道。”若消息傳回母體和戰士那裡,必然會抽出一部分蟲人回護。
他們必須竭儘全力防守,也算作吸引蟲人的目光的手段。
為蘇小菜爭取時間。
蟲人步步緊逼,大眼球蟲人攀上防護罩上,不停地攻擊。
普通蟲人配合的大眼球蟲人的進攻,海浪般堆在軍政大樓那裡。
機甲師們都坐上他們的“戰鬥夥伴”。緊緊拿著武器。
教官們沒時間領著學生戰鬥,季恒主動請纓。
其他學生也信他,軍輝和軍雅的雖然有點不服,但危難之際,他們不能內訌挑剔。
有任何命令上的變動,教官會第一時間通知季恒。
沒有學生逃避,他們都是學校的尖子生,沒有龜縮著的理由。
暫時還不用對戰蟲人,吳翡揚趕緊問季恒:“你的隊伍,怎麼就剩下你,吳卿卿呢,我家小媳婦呢?她們去了哪裡。”
吳翡揚還發現了胡平等人也不在。
這些人都不在,季恒憑什麼還能在這。
蘇小菜的行動需要保密,季恒隻說:“她們有其他任務,她們的去向,你彆打聽。”
吳翡揚聽出弦外之音,可他不信,蘇小菜又不是軍人,有什麼秘密任務能托付她。
吳翡揚數學不錯。
各個隊伍負責兩個區域,西邊,正好是範厘等人負責,蘇小菜肯定也在那邊。
“她們掉進去了,對不對。”吳翡揚私發季恒信息。
季恒沉默,吳翡揚目眥儘裂,很想質問季恒,他怎麼不去救她們,掉下去的怎麼不是他。
最終,他理智占上風。
囁嚅道:“你為什麼能這麼平靜,我現在很想殺光這些惡心的東西。”
季恒:“我說了,她們有秘密任務,我相信她們還活著,她們會回來的。”
吳翡揚無法接受這樣的解釋,“如果不回來,我就去找她們。”
季恒仰頭看防護罩上的裂紋,僅僅過去四十分鐘。
“去不了,她們還活著,你就算不信吳卿卿,也該相信蘇小菜。”他丟給吳翡揚一把武器,長刀插在地上,“小菜給的,好好用它。”
沒有時間悲傷了。
吳翡揚拿起那把武器,剛上手,就知道不簡單,長刀散發無形的鋒芒,插進去的地麵裂痕,比它本來的刀身寬。
近看,內裡流淌銀色物質,吳翡揚揮了兩下,仿佛能聽見嗜血的金屬鳴叫。
……
3號維修室內,又進來了六個後勤幫忙,他們幫著組裝三角防護器,加快組裝速度。
駐城中校看著已經組裝成功一個防護器,“這東西,真的能隔絕蟲人探知?”
“蘇小菜不說謊,她說能,就一定能,你們一定要按照她說的來。”馮婉莎擰螺絲的機器快擰出火花。
範厘:“死馬當活馬醫,我們也沒有辦法,不是嗎?”
“那我們怎麼保證裡麵的人不會慌,不會動。”駐城中校道。
李蕾蕾看弱智一樣,“這裡應該有很多太空礦工服吧,給他們穿上,迷暈了不就好了,還能多塞幾個人進去。”
駐城中校深吸一口氣,“迷藥不能隨便用,有的人過敏。”
“那就等著一起死唄。”李蕾蕾硬氣起來,她的手也沒停過,快出殘影,不想再跟左思右想做不下決定的軍人說話。
後勤專心致誌做事。
駐城中校不好再出聲打擾,“範準尉,你說的蘇同學現在去哪了,她是怎麼預測到這場意外。”
範厘並不告訴他蘇小菜去殺母體了,“你在懷疑她?”
“巧合了點。”駐城中校不認為一個學生,有本事測算黃洋星現在的情況。
範厘:“她掉進坍塌的地方了,拚命把消息傳遞回來,就為了給我們爭取時間。”
中校無話可說,是他錯了,都什麼時候了,若蘇小菜這個人真測算到蟲人來襲,一開始就不會來黃洋星。
如今大家都困在一隅之地,即將死戰,哪還有空閒搞陰謀詭計。
範厘暗暗慶幸自己沒說實話,這位中校在黃洋城太久了,學會了政客那一套模棱兩可,做事溫吞,沒了軍人的果敢。
怪不得一直升不了職。
“如果中校下不了決定,就說是我做的,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
駐城中校:“咳,那行,這一塊就交給你來。立功了,都是你的,儘量讓人活著。”
注定要死了,他就不敢這種麻煩事了,丟給範厘也行,他要出去指揮人生的最後一場戰場。
四十分鐘過去,組裝已經進行一半,還有一半,範厘跑去把躲著的文員警官都拉來乾活了。
迷藥隻能進行一次,不能有閃失。
這期間,範厘去了一趟避難所。
避難所內幾千人,沒有軍警在場維持秩序,卻寂靜無比。
每個人都垂著頭,黃洋城中難得一見的幾個孩童很乖巧,縮在家人懷裡。
範厘心口發堵,他必須從這些人中挑出要救的人。
不能有一絲心軟。
見有軍人進來,避難人好幾個站起來,焦急想知道外麵的情況,“軍官,外麵怎麼樣?”
範厘道:“我不想騙你們,不樂觀。我們已經做好死戰的準備。”
“你們沒有緊急逃離方案嗎?例如星球傳送,援救呢。”
“對啊,我們可以出錢,多少錢都可以的,請安排我們優先離開。”
“我們也要離開,你們是人民軍隊,不能隻顧著有錢人。”
很多人急了,生怕軍方扔下他們。七嘴八舌地加入爭論,仿佛吵上兩句,就能得到生存的權利。
每個人都隻想著自己,人性的自私醜惡暴露無遺。
人在生存麵前,表現自私無可厚非。
範厘謹慎地道:“避難所不止一個地方,我們需要轉移一部分人,如果蟲人進來,能活一部分就活一部分。”
“他們會轉移更深處,孩童優先,其他你們可以抽簽,或者由你們自己挑人出來往下一個避難所,隻限四百人。”
“如果我們守不住,你們將是孩子們最後一道屏障。”
範厘的話不亞於一個大炸彈落入他們。
“你們隻有十分鐘考慮,必須在防護罩破碎前轉移。我們沒有其他辦法逃離,唯有拖時間,等待援軍。”範厘脫下帽子,鞠躬,誠懇地道歉,“對不起,我們實力有限,無法給予任何承諾,隻能選擇保留火種。”
所有人不由轉頭看人群中抱作一團的孩子。
有人提出反對。
“憑什麼,他們又不是我們的孩子。”
“我們不願意,你誰也帶不走。要我給他們當肉盾,簡直笑話。”
“地下不會有什麼大人物躲著,所以才挑這麼點人吧。”
範厘直起身道:“這裡的工作人員,全部都去擋蟲人了,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所以希望你們彆再妄自揣測,汙蔑那些正在戰鬥的英雄。”
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站出來,他是附近一帶的礦工的頭頭,很凶,也很自私,經常扣減工人工資。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支持說出反對聲音的人。
他卻一拳錘過去,把人錘暈了。
危機麵前,從來不缺英雄,他自認不是好人,但如果有人能活著,他希望是孩子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