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葉明月卻知道,這事遠沒有那麼簡單。
國營飯店這麼大一個飯店,就算有林大海做擔保,也不可能憑她一個小姑娘的三言兩語和口頭承諾就把事給敲定了。
而且如果有一天采購的量上去,隻要中間的利益足夠大,財帛動人心,這事也不是她一個沒有背景的小姑娘能兜得住的。
她考慮過了。
首先必須要簽合同,這合同還得通過國營飯店和新疆某個正經的機關單位來簽。
就算隻是個十裡八鄉的鄉鎮社隊企業,人家也是有紅頭章和紅頭文件的,也算正經的機關單位。
其次在簽合同之前,她知道飯店裡肯定會要求驗貨。
就是說,她至少也得先從新疆運來個把車的巴旦木給人家證明,我的貨品質量是有保證的,運輸途徑也是有保障的,人家才能放下心來和她談下一步,對吧?
這樣說起來輕鬆兩句話的事,背後全是工作量,現在連和飯店的磋商談判這第一步都還沒起頭呢。
要不是沉甸甸的兩萬塊錢債務壓在頭上,葉明月還真沒有動力挑起這事。
有些人對賺錢有著極大的熱情,但是從上輩子的工作和生活中葉明月就已經發現了,她無法擁有像一些城裡人那樣同等的對金錢的莫大渴望。
不是她不愛錢,她沒那麼清高。
是在她前十幾年的人生中,她已經習慣了,比起金錢的物理意義,大部分時候那幾張紙幣在生活裡的象征都要更加符號化。
草場上的生活是忙碌而孤寂的,有時候一連數月見不到一個過往的路人,她們以天為被,以地為席,自給自足,素不相識的旅人隻要飲過同一碗酒便也是朋友了。
她的兩段人生是割裂的。
所以有時候,葉明月覺得來到北京的自己就像一個下錯站的旅人,懵然間被命運推上了另一列疾馳的陌生列車。
命運告訴她,你原該在這輛列車上。
可是葉明月知道不是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她的心在北京從未安定過,所以她一直渴望回到出發的地方。
在心底一番合計,葉明月很快做出決定。
她和葉文繡商量,“姑姑,我可能下周就要回新疆了。”
啪嗒。伴隨著她的話音,林彤彤筷子裡夾著的油條掉在桌上都沒顧得上撿,
“你現在就要回新疆?那你阿娜看病的事呢,怎麼辦?”
林彤彤知道葉明月攬下給飯店裡供貨的事就是為了賺錢,但這個錢,一是到底能賺多少還不知道,二是……就算再賺錢也沒有那麼快啊。
所以她以為給葉明月養母治病的事,主要還是要指望葉貴林。
雖然林彤彤不知道為什麼表姐到北京都快一個禮拜了,舅舅還是沒能做好舅母的思想工作,但她潛意識裡覺得這都是遲早的事。
到底是一家人,自己的親女兒還能不認了?親女兒的事還能不管了?
沒有回答林彤彤的問題,葉明月先是無奈地看了葉文繡一眼。
葉文繡心裡咯噔一下。
她自然是找過葉貴林的,隻是被打太極推回來了,但這話卻不好和孩子講。
“明月啊,你聽姑的,你爸已經在幫你問醫院裡的事了,這事有大人操心呢,你先彆著急,再等一周!”
葉文繡也不知道她哥到底是怎麼想的,這事是靠拖能拖出個結果來的嗎?
她心裡也知道這時候應該和侄女說實話,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