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坐以待斃。
她要離開京城。
她還有家,她可以回邊境,她的母親哥哥嬤嬤都在那裡。
她還那麼年輕,回去了過個一年半載,還能嫁人生子。
她還有好的前程,而不是為了彆人,死在這侯府後宅中。
這幾日聽底下丫鬟說,京城中多了許多外地商人,進出城的人都多了許多。
若她離開,正好有這些人掩人耳目。
當這幾件事連起來的時候,褚婉兒幾乎在一瞬間便下了決心要逃。
她腦中想到薛非暮。
念著往日的情誼,她自然也有些舍不得,但是,這次回來,這短短的時間裡,薛非暮的表現,也實在讓她心寒。
平妻的位份沒有給她,後麵說給她好的院子,也才住了一日。
她掌管中饋,招待客人,最後出了事卻都怪在她一個女子頭上,還打了她二十板子。
她至今都記得,那板子落在身上的感覺,在那之前,她都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還有這一日。
她冤枉又委屈,但薛非暮卻像變了個人似的,根本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隻安慰了兩句,後麵就跟沒事人一樣,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再後來,失了孩子,她痛不欲生,但薛非暮卻納了彆的姨娘……想到這裡,褚婉兒淚如雨下。
剛剛,她有一瞬間想過,是不是要把消息告訴薛非暮,讓他提前做準備。
但是隨後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逃兵一但被證實,死路一條,而且親人也一定會受牽連。
薛非暮想要活命,想要保住侯府,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把責任通通推到他人身上。
她這個和他一起從邊境回來的人,就是最好的靶子。
以前她不會這麼想,但是現在,經過了這段時間發生的那麼多的事情,她覺得,薛非暮一定不會顧念情意。
褚婉兒心裡打定了注意,再想到薛非暮對她不好的那些事情,半分留戀都沒有了。
退一萬步說,侯府沒事,她也不想再待了。回了邊境,她還是那個大小姐,在這裡,她指望著薛非暮的憐惜做妾,實在不甘。
若早知道是做妾,若早知道侯府敗落至此。她絕不會和薛非暮回京。
隻不過……
她如果想從京城回到邊境,盤纏必不可少。
之前他們從邊境回來,一路上也花費了不少錢。
進侯府時,她身上也是帶了些銀票的,但是在侯府這些日子,竟是花得差不多。
那一次,她執掌中饋,差點把自己所有的錢都搭進去。
雖然後麵都很小心翼翼,但是自從孫曉曉進門,她便沒有再拿過公中一文錢。
想要什麼都沒有,就連月銀,也是一拖再拖。
幾兩銀子,她不想爭吵,算了便算了,但是沒想到孫曉曉變本加厲,連整個妙文院的人,都直接不管了。
沒辦法,她隻能拿自己的錢貼出來,隻留了兩個丫鬟,衣食住行,除了院子不出錢,其它的一概自掏腰包。
原本這些也花不了太多錢,但是孫曉曉時不時還找她麻煩,她不得已,又要打點下人,老夫人那邊也要討歡心,少不得送禮,薛非暮那裡,時不時送些吃食過去,都要好的,大大小小下來,她那點為數不多的銀子,便已經所剩無幾。
這點銀子,想要回邊境,萬萬不夠。
要回去,一定要有銀子才行。
薛非暮沒有銀子,侯府也沒有,孫曉曉倒是有銀子,但是不會給她。
褚婉兒心中焦急,一開始不知道這件事還好,現在想通了,感覺這侯府一刻都待不得。
她越早離開侯府越安全。
當逃兵的是薛非暮,又不是她,哪怕知道她走了,也隻是妾室回娘家,又不犯法。
北境那麼遠,不會有人因為這點事去抓她。
隻要她回去,就能重新開始更好的人生。
想到這裡,褚婉兒歸心似箭。
再想到錢,不免有些心急如焚。
就在這時候,剛剛那個丫鬟又來了。
“姨娘,前頭又鬨了。”
“發生了什麼事?”褚婉兒問道。
“前頭庫房吵起來了,孫家來借錢,孫姨娘要給錢,但老夫人堅決不同意。
“鑰匙掌管在孫姨娘手中,孫姨娘不管,就要去庫房拿銀子,老夫人收到消息,當即帶著人,也去了庫房,讓人把著庫房門不讓人進去。
“兩方僵持著,已經有人去請了世子,這回差不多也該來了。”
褚婉兒聽著孫曉曉和老夫人鬨起來,心頭大快。
“姨娘,奴婢看著,這事一時半會是歇不下去了。世子怕是也沒有辦法。一個是祖母,一個是外家。
“雙方不可開交,老夫人寸步不離,讓孫姨娘交出鑰匙,孫姨娘不肯。剛剛,聽說有管家提議把庫房鑰匙交給大太太拿著。
“老夫人防著孫姨娘,孫姨娘不放心老夫人,照理來說,交給大太太是最好的。但是大太太偏又是孫家人。
“哎,姨娘不爭,這一回,怕是要便宜白姨娘了。”
這話一落,褚婉兒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什麼眼睛一亮。
這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
若是庫房鑰匙放在她這裡,她的盤纏可不就有了。
褚婉兒好好的謝了丫鬟一番。
當即便要出去,不過才邁了一步又倒回來。
對著鏡子,梳妝打扮了一番,才又出了門。
一路往庫房去。
還沒到庫房,便聽到裡頭爭吵的聲音。
薛非暮已經到了。
孫曉曉大哭著:“母親說了,之前既然送了侯府,就是侯府的,不過是借用,以後就會還回來。”
薛非暮點點頭:現在人命關天,先用了錢再說。
“這點銀子孫府會沒有?我看你們就是想反悔,扶了正,就想要回去。現在侯府也緊要著,馬上端午節,後頭乞巧侯府要給族裡辦宴會,還有中秋,都是眼下就要準備的了,這點銀子怕是都不夠。”
老夫人態度明確,進了侯府的東西,就彆想再拿出去,說什麼也不給。
薛非暮皺眉:這些確實都是侯府的習俗。
他沒回來倒還好,他回來了,該辦的都要辦,若不然,教真讓人覺得侯府敗落了。
隻是這會,雙方說的都有理,他也有些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