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風彆院。
江清月坐在院子裡,自己跟自己對弈下棋。
綠浣從外頭進來,麵色嚴肅:
“小姐,奴婢親自去看過了,確實是大太太,已經按照小姐的吩咐,出銀子找人把大太太的屍身送去了孫家。”
江清月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她在侯府時,孫氏因為她的出身看不上她,也時不時的找了她幾回麻煩,這些麻煩也都不傷筋動骨,隻是一些後宅小事,想要展示一下婆母的權威。
她不恨她。
現在孫氏出了這種事,她找人通知孫家,也算仁至義儘,全了相處一場的情誼。
孫家再怎麼不濟,也不至於讓孫氏一副草席便丟了亂葬崗。
好歹還能得一副薄棺,還能有一座墳。
綠浣憤憤:“這老夫人,實在太壞了,世子怎麼也不攔著,就任由自己的母親如此被侮辱,他們薛家,真的是爛到根裡了。
“他們雖然去了老宅,但也都身體康健,辛苦些,給人洗衣裳也能掙錢,如果那些活計做不了,給人算算賬,寫寫字,也能糊口的。
“大太太識文斷字,可以去老百姓家做一個女先生,她曾經是侯府的太太,總能賺到些錢,哪怕一開始賺不到,怎麼也有一口飯吃。
“做什麼就……”
綠浣說不下去,不時的看著自家小姐想到從前,忍不住眼淚落下來。
“彆人做什麼,隨她去吧。”江清月倒是看得淡。
綠浣想到從前小姐的遭遇,忍不住哭道:
“拿人家賣了錢,一副薄棺都舍不得,隻一副草席,這老夫人當真是不當人了。”
“自私自利之人,皆如此。
“我該慶幸離開了那個牢籠。”
“是是是,奴婢一會兒便去藥材鋪子買一些艾葉來熏一熏。”
江清月笑著應道:“好好好。”
外頭紫蘇來傳話:“小姐,東陵將軍來了。”
江清月看向綠浣:“他來幾回了?”
綠浣擦了淚,回答道:“來了好多回了,帖子日日都送,倒是避開了耳目,沒有讓人看見。”
“呢,宮中可有消息傳來?”
“有有有。”綠浣攢了一堆消息沒有說,就等著江清月問了。
這些日子,侯府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江清月一直關注著那邊,也沒有注意到這邊。
“經過了上次麗妃娘娘的事,貴妃娘娘已然失勢了。雖說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是貴妃行事,但後麵又被人爆出來,淑妃的孩子出事,也與她有關。
“皇上雷霆震怒,這會已經被禁足了,隻等著查出證據,就要發落了貴妃娘娘。”
江清月點點頭:“那差不多了,便見見。”
“是。”
紫蘇出門去請人。
綠浣重新泡了新茶來。
東陵厭一進院子,一眼就看到了院子裡坐著的江清月。
眼神中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江清月也向他看過來,這是繼上回見麵,當年的事情真相大白之後,江清月第一次跟他見麵。
東陵厭看起來沉穩滄桑了許多。
望向她的時候,眼中有驚喜,更多的是濃濃的愧疚。
東陵厭走過來,江清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將軍,請坐。”
東陵厭的一句多謝,卡在喉嚨口,如何也說不出來。
他抬頭看著頭頂的葡萄架。
“你的葡葡萄都結果子了。”
上一回來的時候,還沒有。
這個院子,越發生機勃勃。
就像她一樣。
“嗯,是,時間過得真快。”
“我剛剛進來的時候,看到你的院子換了名字。”
“嗯。”
“名字甚好。”
“我出門逛街,偶然看見,也覺得好,所以買了下來。”
江清月像老友一樣的語氣,讓東陵厭放鬆下來。
他試探著開口:
“昨日,薛家老夫人讓人送了一封信給我。”
江清月:“嗯,我知道,她原本是想要給我的,是我讓她交給你的。
“她想威脅我,我並不想受人威脅管製,所以將了她一軍。”
她半點都沒有隱藏自己做的事情,明晃晃的告訴他,這件事就是我所為。
這一番話,不僅沒有讓東陵厭覺得她惡毒有心機,反而讓他感覺到欣喜。
這是她信任在意他的表現,隻有對信任的人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放心,這樣的事以後不會在發生。”
“嗯,最好。”
“這件事,亦是我對不住你。”
江清月微微垂眸,沒有接話,為他換了一杯茶。
東陵厭趕忙端起喝了一口。
“還有聶千錦,以後都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
“將軍想要如何處置她?”
“死太便宜她了,她既然想自由,我便讓她終身不得自由,一輩子困在皇城中。
“從前她是貴妃,除了沒有自由,一應都是最好的。
“很快她就不是貴妃了,她會在冷宮中,困苦艱難,度過餘生。”
江清月應了一聲:“她不會再找我的麻煩,我就放心了。”
“是,不會。”
東陵厭原本害怕她不理他,但是現在說了這幾句話,江清月都很好說話,他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當年的事,我弄錯了,對不起,我……”
江清月打斷他的話:“將軍不必再說,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人總要往前看。”
“是。”東陵厭微微垂目,眼睛看著麵前的茶杯。
兩手交握在一處,左右上下的絞著,可以看得出來,他此時心情的緊張。
“我今日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將軍請講。”
“我……我,我想問問你,願不願意跟我成婚。
“你放心,成婚之後我一定會對你好,府中的一應大小事物都是你說了算。府中的人都聽你的,我也聽你的,銀錢都交給你保管,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江清月輕輕一笑:“將軍這個補償的法子,倒是有一些特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