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老夫人手中的提線木偶。
若老夫人真是如此打算,那她就要讓老夫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馬車到了侯府門口,江清月一下馬車,等在門口的丫鬟便過來請了。
“世子夫人快些吧,老夫人和世子在慈鬆院等了許久了。”
江清月嗯了一聲,往慈鬆院而去。
此時,慈鬆院裡,薛非暮已經等得極不耐煩。
他雙手背在身後,長歎短歎的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往外頭看。
“好好的出去逛什麼,不在府中呆著,不知道府中有事嗎?誰家的主母做成她這個樣子。要我說,府中中饋她也彆管了,交給婉兒正合適……”
老夫人焦急,心中也對江清月頗有怨言,但是也知道今日一事得靠江清月,開口道:
“這事倒也不能全怪她,平日裡有事,她都是直接出門的,也不知道府中發生了這些,如果她知道定然是不會出去的,也是趕巧了。”
薛非暮語氣不耐:“若耽擱了事,她負主要責任。”
“這也太嚴重了些。”
“到現在都沒有回,她能逛什麼?眼看著辰時都要過了,誰家送禮上門午後去的,若去晚了,怕是將軍大人的麵都見不到。”
老夫人也急,暗道:怎麼事情就堆在一處去了呢,早知道今日她應該把江清月留在府中才是。
她看向身後的李嬤嬤,
“你再去找些人,出去尋一尋。去咱們的鋪子裡問問,今日有沒有見到少夫人,還有去她慣常愛去的那些鋪子裡看看,若見著人立馬請她回來。”
“是。”李嬤嬤應聲,正要離開,就聽到外頭傳來通報聲:
“稟老夫人世子,少夫人回來了。”
“快快快,請進來。”
終於回來了,老夫人鬆了一口氣,傾身往外頭看去。
江清月進門,對著老夫人行了一禮,直接開口:
“馬上月底了,鋪子裡的帳需要清一清,前幾日有一本賬本不對,原本昨兒就要去的,不過昨兒世子回京便耽擱了,我怕出什麼差錯,才今日一早出了門,聽到府中有急事,立馬便回了。”
江清月先說了話,有理有據有緣由,老夫人說不出一句指摘。
但是薛非暮卻還是忍不住苛責出聲:
“哪怕出門,也該來告訴祖母一聲才是,讓人知道你去了哪裡,若要找人也有地方,作為當家主母,這點禮數都不知嗎?”
江清月沒有再像往常一樣低頭認錯咽下這個委屈,而是徑直開口:
“是老夫人叫我不用來的。”
薛非暮想到剛剛老夫人說過,後頭要脫口而出的指責,一下卡在喉嚨口。
“那也該遣下人來通報一聲。”
“若世子沒事找事要尋我的麻煩,還請另外換一個理由。我嫁進侯府三年,處處謹慎,一步不敢行差踏錯,不來稟報請安,也都是老夫人親自吩咐的,世子這般攥著莫須有的錯處,怪罪於我是為何?”
“你……你這是什麼態度?怎麼會有做妻子的如此對丈夫說話?”
“我也隻是跟世子擺事實講道理,世子無理取鬨,卻說我態度不好,是否太強詞奪理了。
“世子做丈夫不負責任不體麵,卻要指責我這個妻子做得不好。先不說這件事我無錯,就算我有,世子又怎麼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外人都道你江家小姐賢良淑德,現在我看著怎麼是這般潑婦行徑。”
“在世子回來之前,我依然是外人口中賢良淑德的當家主母,但是世子回來,卻成了世子口中所說的潑婦。不若咱們出去外頭讓人評評理?”
薛非暮氣急,大聲嗬道:“你是說我冤枉了你?”
江清月表情平靜看過去:“世子還是有優點的,起碼有自知之明。”
“你……”
薛非暮氣得火冒三丈,雙方劍拔弩張,眼看著就要大吵起來,老夫人趕緊製止:
“好啦好啦,都少說兩句。兩口子可彆像仇人似的,在我這裡吵吵就算了,若給外人知道,可不得鬨笑話。”
“祖母,她實在不可理喻。”
薛非暮氣急敗壞,又要指責江清月,就聽見江清月語氣平靜的應道:
“是,老夫人,
老夫人看向江清月,見她低著頭,一副委屈狀,也知道她心中有氣。
剛剛薛非暮說的話,確實重了些。
她守寡三年,等著夫君歸來,但薛非暮回來不僅帶來了外頭的女人,還要做平妻不說,頭一個晚上,也沒有在梧桐院過夜,連一份主母的體麵都沒有給。
江清月心中有氣,也可以理解。說到底這件事是薛非暮做得過了些。
哪怕是薛非暮錯了,若是平時,她定然是幫著薛非暮,敲打一番江清月的,但今日不行。
“你們倆呀,就跟我從前年輕時和老侯爺是一樣的,一言不合就吵嘴。
“夫妻兩個相處,有爭吵也是有的,床頭吵架床尾和,後頭還有那麼長的日子,大家各自退一步,相互理解包容,還有一輩子要過呢。
“今日清月沒有來請安稟報,確實是從前我說的,怪不得清月,暮兒你太急躁了一些。
“清月你也彆怪暮兒,實在是今日發生了大事,他心中有些著急,在這裡等了你許久,也沒見你回,所以話才說重了些,你萬萬彆往心裡去,夫妻沒有隔夜仇。”
“是,老夫人。”
老夫人見江清月還是這般懂事,滿意的點了點頭。
目光又看向薛非暮。
薛非暮眉心緊蹙,組成一個川字。
想到今日還要靠江清月,到底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道了歉:
“抱歉,今日是我急了。”
兩世以來,這是薛非暮第一次對江清月道歉。
真是諷刺,她好生說話的時候,沒有人拿她的話當回事。當她堅決維護自己,甚至不惜跟他們針鋒相對時,他們都學會道歉了。
有些人,實在犯賤。
“沒關係,世子知錯就好。”
“你……”薛非暮忍不住又要說,被老夫人一個眼神憋了回去,一甩袖背過了身。
老夫人換了副笑臉,對江清月把今日的事情說了一遍。
隻不過並未說是司禮監,隻說是職位有些不滿意,讓他們帶著禮去將軍府走一趟,看看能不能調一個官職。
江清月眼底一片深寒。
“老夫人的意思,是讓我帶著禮和世子一起去將軍府,求將軍大人?”
江清月特地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目光看向老夫人,平靜而深邃。
老夫人被看得心裡發虛,彆開了眼神。
“此次事關重大,關係到暮兒的前途,還有侯府的將來,還望你萬萬費心操持。
“侯府好,暮兒好,便是你好,以後你誕下嫡子,侯府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你也算是為了自己。
“祖母知道,這種事讓你一個後宅婦人出麵,確實為難,但祖母實在是沒有彆的法子了。
“你受的委屈,祖母知道,後頭再讓暮兒一一補償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