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巒的步子頓了頓,對於異魂的這個要求沒有直麵拒絕也沒有同意,“癡人說夢?”
他說過這些人都得死,那便不會留他們到日後快活。
體內的沈持巒覺察到他明顯的不悅,試圖跟他進行溝通,雖然他不知道原身為什麼還在,看樣子不像是這個時期的原身,對這些弟子抱有太大的敵意。
如此不如放開猜測,他這個書外人都能穿書,原身說不定很有可能是被連胤修殺後重生的。
明顯的能感覺到,與他在體內抗爭的神識削弱,分秒變弱的速度未免也太快。
原身出來時將他壓製的分毫不能動,甚至連外麵的景象都不可見半分,現在隻不過才過了幾個時辰,他的神識就能擴大遊走範圍。
再堅持不了多久,原身的神識可能就會被他下壓,這副身子將會由他主宰。
於情於理原身是這個身體的主人,他不能這麼做,也不想這麼做。
他說:“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
“不做。”
“神識削弱太快你堅持不了多久,不如跟我做個交易,你回身體好好的看看問題出在哪兒,我替你在麵上管這些繁雜事,但前提是不能殺這幾個徒弟。”
想到他最後是如何死在殿中,沈持巒不屑的嗤笑一聲,“怎麼?這幾個白眼狼你養出感情了?”
“那倒沒有,主要是臉我都挺喜歡的。”他沒順著原身的話說下去。
他還想起在幻境的時候,是原身出來揍了遂淵一頓,那下手是狠到他沒話說,怪不得醒了之後對他畢恭畢敬,連碧雲秘羽都雙手奉上。
他能知道原身做了什麼,那相反原身肯定也知道他做的事。
就這麼沒幾天說養出感情誰信。
他也不能說,啊,沒有沒有,我就是想乾死惡心老板替身和男主來著。
要是這麼說原身信不信的先放一邊,反正他是不信。
假如在簽公司前,有個男的出現在他身體裡,告訴他說不要簽不要簽,那個老板鶚心鸝舌刁滑奸詐,你要是簽了就白白葬送你多年陽壽。
你以後可是慘到要出攤賣臭豆腐的男人。
聽起來荒不荒繆!
他的話沈持巒半信半疑,似乎有些動容,這蠢東西眼光這麼低,單單就為喜歡那幾個白眼狼的臉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說來都是你的好事,本尊能得到什麼。”
“你想做什麼,我酌情替你辦,如何?”
說罷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劍拔弩張,好似下一秒就要打起來了似的。
沈持巒一張臉冷的可怕,不容置喙的聲音中夾雜著脅迫和涼意,“沒有你,本尊亦可自己辦。”
“是嗎?怕是還沒辦完就神識就散沒了吧。”他挑釁意味十足。
尾音落下,接著“砰”的一聲。
他看向外側,原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了院落,隨著他的一掌落下,一聲巨響假山當場炸裂爆開。
他最後那句話有意直戳戳的紮在沈持巒心上,氣他是一方麵,當然主要還是為了紮心。
原身自尊心那麼強的人,紮成這樣多少會直麵現實。
當然,若是紮錯了要弄死他就另說。
偌大的假山石四分五裂,朝著四周射過去,路過的弟子頭低的更甚,心中一百個“臥槽”“臨昱仙尊生氣了”“這掌力牛皮”“剛把屋裡那胖子收拾走”“可彆再躺板板了”
加快腳步逃離此處。
沈持巒在體內唯恐天下不亂的說道:“生氣了?”氣倒是好事,這場交易注定隻會成功。
他沒有回自己,也沒有說話。
然後,沈持巒就在體內看著他煉了半天的丹,直到夜幕降臨繁星在空中微閃,似乎他也做好了決定。
“我答應你。”
看著在他體內酣然入睡的異魂,心裡幽然生出一股不平衡的怪氣。
為什麼他那麼辛苦煉丹,而這個人在睡覺!!
於是睡的香噴噴的沈持巒猛的被電了一把,整個人從黑暗中站了起來,被迫清醒的眸子裡帶著幾分茫然。
他剛做了個夢,夢到他沒進演藝圈。
而是白手起家當了老板,就在他成為人生贏家,迎娶白富美的時候,公司被水蛭大伯家給吸破產了。
就在要發瘋的時候就被電醒了。
這電還能是誰乾的,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原身乾的。
“做人講道理,你電我做什麼。”
“想電就電了。”
被戳穿的沈持巒絲毫沒有歉意,還大一副有本事你來搞死我的模樣。
“去死!除了答應彆的話我不想聽。”
體內的人說罷又躺回了地上,轉過身背後對著他。
沈持巒看的額角突突跳起,明明是該低聲下四的來求他,結果還威脅起他來。
快要睡著的人又被電了起來。
“你有病啊!”他吼道。
碰上原身這個神經病,病情發作還一陣一陣的。
事情都發生了,他提議也提了,不答應有什麼辦法,合著他不睡還不讓自己睡,不讓睡就算了,還跟沒張嘴似的。
電來電去!
“爾啞?”
這話聽著怎的有些耳熟。
沈持巒微微愣身,想起這是今日對他說的話,又被他以另一種方式還了回來。
“嗬,本尊還想應了你的交易,如今看來你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沈持巒悲喜交加一個頭兩個大,又生氣了。
化身狗腿絞儘腦汁的誇讚道:“沈仙尊您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冰清玉潔出水芙蓉……”
“夠了。”沈持巒嗬道。
前麵的倒還中聽,後麵的那是什麼,把他當做女人一樣好哄騙?
他神識漸弱,由他控製身體消耗隻會更快,不如就如他說提議,暫時不殺那幾個白眼狼。
等他一切緩好再由定奪。
“如你所說,替本尊做事。”
這是沈持巒晃神前聽到他的最後一句話,接著身體如麻逼了知覺般癱在地上,渾身提不起一點力道,一雙眸子都緩緩磕上。
“為什麼我動不了。”
“大概是……被電的。”
“……”
體內人聲音頓了頓,自知理虧,轉身隱匿在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沈持巒察覺到有人進來。
連胤修緩手推開門,一股熱氣迎麵打在臉上,他眉頭輕擰,往裡看去,那人坐在地上像是睡過去了似的。
好似有些不對勁。
他修煉回來便發現那幾人跪在院中,隻當是惹了沈持巒。
嘲笑還沒出口,就被幾人餓狼撲食似的抱住他的腿,這還不算,語氣中都是帶著祈求。
“大師兄。”
“大師兄求你救救二師兄吧。”
“大師兄我們知道錯了。”
“大師兄求你能不能跟師尊求情,求你了。”
“師尊最寵你了,隻要你去說肯定會答應你。”
連胤修冷笑,寵他?
如何看的出來。
若不是為私心如何演戲對他這般好,現在那層臉皮已經撕破,接下來對他怕是連這些東西都不如。
還來求他,求錯人了吧。
“放手。”
他視若無物,動身往前走去,奈何總是有不長眼的湊上來。
“大師兄!”花贏落緊緊抱著他的腿,不肯放開半點。
師尊那般護他,連胤修肯定會有辦法的,二師兄對他們那般好縱不能當無情無義的人。
鎖瀾崖通常也隻是做了大錯事或是叛徒奸細,才會關入裡麵,其建在謫昇一側峰,上行之路山石陡立且不說,每日所承受的也是他人難承之罰。
為首便是雷罰,每日一道狠狠的打在神魂之上,其痛苦不亞於渡劫,隻是這雷不會叫人死。
若不是他們對大師兄動手,二師兄也不會背負此罰。
整個池峰找遍也沒尋得師尊,無奈之舉才跪守在師尊院中,倘若師尊看在他們這般真心的份上,有那麼絲絲心疼他們,二師兄或許會酌情被縮減時間。
當然……這可能也隻有萬分之一。
若是要求得師尊減罰,還是得尋得連胤修的原諒。
可惜的是連胤修並不想原諒他們,哪怕是做兄友弟恭師門一團和氣,他也不願意裝半分,更不願意同他一般什麼都要演。
讓人惡心反胃。
“讓你鬆手聽不見?”
他聲音寒冰刺骨,周身氣勢散開花贏落下意識的收回手,禁了聲。
他怎麼覺得大師兄與先前有些不同,方才那模樣,似乎有些師尊的感覺,叫人由心底升上來忍不住的顫抖,害怕。
連胤修走向殿中,殿中潔淨如初,破損的東西已經被收拾走,包括那個胖子的屍體。
打量半圈卻不見那熟悉的身影,麻木的心中仿佛被捂住了似的,有些說不上來的怪異和窒息。
看著那整潔的床榻,莫名想到昨夜隻覺得自己蠢到令人發指。
今夜不見他,是發現徹底裝不下去,棄殿跑了麼。
連胤修摸索著床榻的一頭,纖細的手摸索著上麵的紋路,似是陷入了什麼,下一刻他手下的木頭裂開了紋路。
他起身時,注意到角落的衣角。
“滾出來。”他道。
遂淵抖了抖身子,權當做聽不見往裡擠了擠。
“讓我想想,哪兒的妖獸愛吃金階妖獸。”
它死了誰也愛吃好吧!
威脅它威脅它,就知道威脅它!
遂淵氣的鼓起腮幫子,極不情願的從裡爬了出來。
它乾瞪眼,“說罷,找吾何事。”
“你主人去哪兒了。”
遂淵翻了個白眼,叉著腰態度極差的說道:“吾怎麼知道。”終於到求它的時候了吧!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日就是它遂淵報仇的日子!
猖獗未到半個時辰,遂淵被打的邊哭邊指向一側。
第29章
沈持巒能察覺到有人來,但是睜不開眼瞧不見是誰,隻感覺來人氣息越來越近,最後停留在他身前。
連胤修將房內景象收入眼中,清涼藥香過後是燥熱不堪,丹爐已經熄了火還有餘熱在不斷散發著。
一旁櫃上擺著幾盤瓷盤,裡麵是滿溢的丹藥,不知道他煉了多少爐。
他手貼在瓷盤上,偏燙些,剛成不久。
看著眼前癱坐閉眸的人,眼中是微不可察厭惡,越瞧越是礙眼的很。
今天下午在海院發生了什麼他都知道,也不知道沈持巒何時練就了這副厚臉皮,還想裝作以前對他懷柔。
真當他還是以前的連胤修麼。
敢玩他是要付出代價的,不如也好好的嘗一嘗,被鄒方江背叛,被逐出師門人人喊打是什麼滋味。
上一世的恩仇,這一世總是要還的。
就在他指尖要觸碰到衣裳時,地上的人轉醒,那雙熟悉的眸子直直的盯著他,那眸中溫和如水掀不起一絲漣漪。
這種熟悉感,不就是他撕破臉皮前的裝扮麼。
他低眉斂去眼中的情緒,“弟子看師尊在此睡去,想必定是煉丹勞累,正想叫醒師尊。”
真是善良的好孩子!
沈持巒感動的伸出手落在他頭上,這麼些天也算沒白養沒白養,還知道關心他。
體內的沈持巒一手扶在眼上,實在是沒眼看。
你好好看看這眼神,都恨不得要殺了你,還跟個傻子似的摸他的頭。
讓他沒想到的是連胤修竟然沒所反抗的動作,乖順讓他摸著,如此反常太不正常。
雖說前世他沒怎麼關注過他們,心底就有種直覺,他絕對不隻看上去這樣溫順,要不然也不能忍氣吞聲幾十載,最後直接殺到他麵前。
“你小心些。”
他有意無意提醒了一句,隨後隱匿下去。
沈持巒被他這句話說的有些沒反應過來,轉念再設想到眼前人,很快明白過來。
原身這是在讓他小心反派。
不過反派這會兒還是個小孩子,又是在他身邊,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
神識才出來這麼一會兒,沈持巒渾身上下都悶出了汗,真不是他挑,這屋跟桑拿房似的。
再待下去人就能蒸熟了。
沈持巒撐著地麵起身,想到什麼秉承著原身煉的不要白不要,轉身將瓷盤中的丹藥收到瓷瓶中。
完畢後直接揣進了空間中。
連胤修憑生看著有些鬼鬼祟祟,隻當這丹藥不似普通。
“師尊,弟子聽聞您罰周師弟去了鎖瀾崖。”他說道。
“嗯。”
沈持巒淡漠的應了一聲,這次沒有多說什麼,臉上也依舊帶著漠然。
麵對內向孤僻的孩子還是需要關愛和解釋,有時候更容易去想歪。
他不是不想解釋點什麼,主要是原身這廝威脅他!!
“你隻需應一聲,多說無用彆怪本尊手下不留情。”
沈持巒原地萎了下來,原身是電公麼,他們之間是交易又不是他單方麵冤大頭,憑什麼他不按他的做就要挨電。
他能看見自己的動作又管不了自己的表情。
沒辦法,就低一點。
用愛感化他!
然而還沒開展計劃就被碾破,外麵陡然聲音嘈雜出現打鬥聲。
沈持巒推門而出,一顆小心臟差點麼承受住倒地上,打眼就是他已經在地上齊齊躺平的弟子,那個整齊程度無話可說。
若是不是瞧見了於芷蓉動了動手指,他還以為都噶了。
外麵的是兩方人,一方為謫昇門弟子,另一方為首身著夜行衣黑布蒙住了臉,見到他出現稍有些慌了神。
手中的動作頓了頓,轉而衝向他揮劍砍去。
剩下的黑衣人見他轉了目標,與弟子對打的動作也快起來,就算劍迎麵刺上來也要躲過去,轉身跟著向他襲來。
刹那間成批的人奔來,冷光寒劍借月折射出刺骨涼意,好似都搶著想要殺了他。
衝來之際連胤修已悄然門內。
就這些人也想要殺了他,未免也太可笑。
他熟練度是不如原身,對付這些人如捏死個螞蟻一般簡單。
許是受了原身的影響,又許是為了維持人設,沈持巒眸中不帶一絲溫度,殺伐果斷幾道劍氣落下為首人頭落地。
後麵的人見狀愣了愣,人群中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誰殺了他誰就是魔界大將!”接著前仆後繼撲了上來。
沈持巒餘光瞥見遲來的遂淵,頓時收掉劍刃,主打就是一個人水果切切切,殺這些人倒是不吃力,有獸替他幫忙何樂不為。
天知道遂淵在看到他收劍後多麼震驚,它主人還真是忙不了一點。
說好了跟對主人就是獸生贏家呢。
它這幾日不是被那小屁孩威脅,就是被打,憋屈的是打的它還還不了手,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一動不能動。
被打完後還要給主人當打手。
人堆眼看就要吞沒了沈持巒,千鈞一發之際以原型現身,甩尾一把將這些人掃了出去。
在地上痛苦□□,有的倒是要權不要命,再度起了身,不料隨著一聲妖獸怒吼的是整座山峰的震動。
起來的人再度倒了下去。
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眼中無一不是驚恐,這是什麼妖獸。
他們接到任務的時候,明明說謫昇的坐鎮掌門不在,那方畫仙尊也不在,也沒說沈持巒還有這等妖獸啊。
這還殺個屁啊!
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個問題。
還有幾人當場想要逃跑,奈何遂淵氣憋久了看不得這些。
三兩下被抓的血跡噴灑,躺板板。
見狀起了心思的人徹底滅在心頭,他們可不想就這麼死了。
沈持巒眉頭微促,垂眸看著自己白衣上沾染的血點,“下手略重。”果然,白的臟起來就是快。
“吾知道了,吾下次輕點。”
看見他身上的血跡,遂淵憨憨的笑了兩聲。
被虐久了,第一次殺的這麼爽。
有點沒忍住。
這妖獸竟然可以說人話!
一眾弟子看向它的眼中帶著灼熱,尋常與妖獸契盤後,隻有契盤人才能與妖獸對話,而外之人無法聽懂獸語。
禦獸宗書中曾記載,若妖獸階為高,可吐人語化作人形。
隻是這樣的妖獸為眾人所不敢想,有人尋得終其一生也未曾見過,更彆說與它契盤。
就算有那個好運尋得,也還需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看它願不願意。
若是不願找到也白搭。
契盤妖獸講究的為能力平衡,所謂平衡相吸,誰願意認一個比自己弱的人做主人。
黑衣人被儘數拿下,池峰再次陷入寧靜。
地上躺著的幾人聽著沒了動靜,偷偷睜開眼,發現在一處的師尊振奮起來,互相叫了起來。
幾人使眼色,都在想等會兒要如何求情。
臨昱仙尊摸了摸變小後的遂淵,到不如原型似的帶著堅硬的鱗片,反而有些柔軟,摸起來帶著涼意很是舒適。
大手還沒落下,倒是發現了那幾個做賊心虛的徒弟。
今天他們集體討論往連胤修身上潑臟水的時候,他可都瞧見了。
一個個大談闊論半點沒有現在的惴惴不安。
他給過機會,但是這些徒弟的作為讓他失望,讓他寒心。
劣性不改難以走上正途。
他朝幾人勾了勾手,幾人見狀略帶欣喜走了過去,連帶看不知道從哪兒出現的連胤修都好了幾分。
皆以為是他去求了情,眼裡都帶著感激。
沒想到他們這麼對大師兄,大師兄還幫他們求情,大師兄的心真善,真是個好人。
然而事實給了他們重磅一擊。
“本尊力不從心,明日方畫仙尊將回謫昇,你們暫且先跟著他修煉一段時間。”
此話一出幾人本還欣喜激動的內心,重壓下來,互相看了幾眼無言相視。
深知他們自作孽,這是要被師尊放棄了。
於芷蓉為人單純性子略直,眼淚哇的流下來,“師尊您不要我們了嗎?”
少女淚花翻湧忍著哭聲倔強的求證,她滿心期待,還以為大師兄不顧以往為二師兄求了情,沒想到換來師尊的拋棄。
為了他一個人,師尊拋棄了他們所有人。
他定是跟師尊添油加醋說了有的沒的!
眼前少女傷心至極,哭的沈持巒有些說不上來的頭疼,關於連胤修這件事的始末都是因為她。
倒不是說她不好,由她為始自應由她而中。
縱使她的哭訴引來的針對不是有意,連胤修確切的受到了傷害,平心而論從穿過來後他也算對得起她。
若不是她,連胤修的兒時也不會淪落那般淒慘,更不會導致他爆發變為反派。
剩下那幾個徒弟性子太過浮躁,護短是好事,但也頗有些不分是非。
鄒方江性子緩和溫吞,跟著他或許能壓一壓,把幾人潛移默化一些,這樣日後也會少樹敵人。
見問他無果,於芷蓉繃不住坐在了地上哭起來。
她不想離開師尊。
她不想。
一直沉默不言的淩霄義走上了前頭,讓他詫異的是,這個弟子沒有詢問是否不要他們。
而是把矛頭指向了一旁的仲陽舒。
“師尊,弟子想知道,小師弟也會同我們一起嗎?”他眸中暗帶著期待。
一碗水如何端的平,就像為了大師兄要趕走他們所有人,他要的可不是麵上的。
“他跟本尊。”
沈持巒就沒打算把他算進去,人一新來的什麼也沒乾。
更何況退一步來說,他還是作為反派的二號備選,自然是要留在身邊培養。
假如啊,假如連胤修這個反派乾不過男主,二對一總能行吧。
他不知道的是,這句話落在連胤修耳中變了個味道。
這是不打算再懷柔他,準備換人了麼。
難不成這人有什麼他想要的東西,還是……
“師尊放心,弟子會在榧峰照顧好師弟師妹,您專心授小師弟即可。”他道。
第30章
他的聲音在後方響起,明明是關心師弟師妹的話,怎麼聽上去感覺陰惻惻的。
有些怪嚇人的。
他就沒打算把連胤修也扔過去。
本來是想著先把這些徒弟解決一下,誰能料想到被連胤修給聽到了。
“明日方畫仙尊回謫昇。”他語中暗暗提示道,希望這孩子能懂他的意思彆再往下說了。
榧峰有鄒方江管著,沒你的事,愛乾嘛乾嘛去。
沒他影子的事自己還往上湊,再說他可就不好把他從榧峰拉回來了。
於情於理他都是這幾個弟子的師尊,若是有意的偏袒,讓弟子讓其他人怎麼想。
連胤修曾經又是那麼不受寵,現在突然就翻了身,說不定還會有人惡意揣測,他倒是無所謂。
隻不過傳入連胤修的耳中,可能想歪倒時也不利於他培養。
實際上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偏袒了,而且偏的還很厲害。
連胤修就像是聽不懂似的,繼續道:“有弟子在無人敢欺負師弟師妹,師尊莫要擔心。”
這模樣做足了大師兄的擔當,完全一副我們同為難兄難弟,我一個人帶著他們可以的。
事他就不是這麼個事。
挺聰明的一個孩子怎麼這會兒想不通了。
這一腳已經趟進去了,他明顯能感覺到幾人看連胤修的神情變了變。
沈持巒發愁的舔著尖牙,他要怎麼說才能好些,一不能撕連胤修的傷口說他經脈斷裂,二還不能讓他再引師弟妹的恨。
思來想去,他壓下聲線,語氣漸厲的說道:
“本尊的話你聽不懂?擅闖入後山與他宗弟子打鬥,你以為這事就這麼了了?”
“……”
連胤修唇角微抿,不再言語。
知錯似的垂著頭站在他身旁,其實若要幾人抬眸去看,便能發現他的眼中帶著玩謔,哪有被他訓斥的低落。
冗長的沉寂過後,沈持巒不再與他們浪費時間,轉身走向屋中。
連胤修與仲陽舒二人則跟在他身後,看的淩霄義眼中發紅,這件事發展的有些偏離他所預想的軌道了。
他本是想著試探一下仲陽舒去不去,若是去還則罷了。
若是不去,他不就有了正當理由回池峰了麼。
師尊說的是讓他們去榧峰修煉,也沒說所修期限為何年何月,更沒說不讓他們回來。
到時隻說擔心小師弟過的不習慣,亦或是與他約定了什麼事。
來池峰那還不是名正言順?
如今師尊座下除去他們,就隻有連胤修和仲陽舒二人跟在身旁。
倒時他在師尊麵前露麵多了,或許師尊便能記住他從而把他帶回池峰,隻是現在的情況不如他所想。
師尊盛怒之下,他的話再說都太蒼白。
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再日後想辦法。
屋內亦很是安靜。
沈持巒落座在木椅上觀察著眼前的兩個少年,一個羸弱骨瘦不堪,臉頰上沒有多少肉甚至下巴尖的還有些嚇人。
另一個麵若桃花帶著些嬰兒肥,光是看著就知道吃的肯定很好。
兩者對比到一起,倒顯得他太會虐待人了些。
無意間對視上連胤修的視線,下一刻他便跪在地上,這出動作打的沈持巒防不勝防。
“你這是何意?”
他的聲音宛若冬日棉雪,如起初埋入雪堆身上起了熱意到後發覺的冷。
“弟子不該同他人私下打鬥,不該闖入後山。”地上的人如實說道。
打男主的行為他看著是挺爽的,要是下次挑個好地方再打就更好了。
後山他一路走去,妖獸死的死……躺的躺,屍橫遍野都沒地下腳,尤其打的這片還是禦獸宗的地方。
其中有不少還未馴服的妖獸,還有一些是打開派以來就在的一些。
如今被打的七零三落,也不知還活著多少。
他單是闖入那片後山,戚鴻文是知道的,他若不計較便沒問題。
至於死的妖獸是誰動的手,還需弄清楚。
若是連胤修弄的,怕是戚鴻文那廝又要獅子大開口了。
若要是男主弄的,他舉手狂拍大笑活該!
隻是線下還有更讓他頭疼的,連胤修怎麼突然會跟男主打起來,沒有交集的兩個人也會打鬥麼。
“噠”
“噠”
“噠”
他指尖敲在扶手上,思索著這場打鬥的起始,還是說兩人其實已經見過麵了?
如此低的氣壓,悶的仲陽舒也忍不住緊張起來,視線不斷上下在兩人身上掃。
這種氛圍他還是在他爹書房見到過,許是太過詭異,他沒忍住開口說道:
“師尊,您彆敲了,我心慌。”
“……”心慌?怎麼沒慌死你。
“……”好小子,敢說,他沒看錯人!
沈持巒聞言順著他停下了敲動,“沒吃飯?”
他忽然問的兩人出其不意,皆怔了怔。
這跟大師兄私下打鬥有什麼問題嗎?
這跟他現在有什麼關係嗎?
仲陽舒搖頭,麵上都帶著可憐,“沒有,弟子本來送了飯來,大家都去哄師姐我也不好意思一個人吃,好不容易哄好了就被叫著來了這兒。”
他拽起褲腿,白嫩的膝蓋上此時有片淤青,很顯然是今晚跪出來的。
“師尊,我腿疼。”
少年可憐兮兮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這小子肯定是派來迷惑沈持巒的奸細,不過他相信以他的能力,區區奸細一定能分清。
很快這份迷之自信被炸的原地消失。
連胤修麵色僵硬,看著眼前人真就起了身,那模樣舉止間是露著擔憂。
虧他還這麼看的起他。
連這種低等的勾引都辨彆不出來。
其實沈持巒隻是覺得,這孩子畢竟是從他爹手裡搶過來的,磕磕碰碰是難免不了,可若是傳出去說他虐待徒弟可就真說不清了。
他爹還是一派掌門,這捋不齊說不定還會引的兩派乾仗。
塗抹完藥後仲陽舒便一直坐在凳子上,隻是怎麼感覺總有股紮人的視線。
沈持巒沒再坐回去,從空間中拿了些烤魚出來。
天色已晚,那些弟子早已休息,隻能暫時用這些在幻境時烤的剩下的烤魚裹腹。
魚拿出來時仍如剛烤出來時那般,摸上去還有些燙人,陣陣香氣在屋中傳開。
沈持巒對空間愈發的喜歡,這空間用途很多,基本上死物活物都能放,就連熱菜放進去不管放多久再拿出來,都是一樣的,就跟時間靜止了似的。
早在進了門就竄到角落的遂淵,聞著香味崩了出來。
一人一獸吸著鼻子,對烤魚伸出萬惡之手。
吃的如此美滋滋倒顯得地上跪著的背景頗為落寞,糟糕,他好像把反派給忘了。
連胤修心中的對他的不屑變為了氣憤,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他怎麼就分辨不出來這小子不是好東西。
定是在幻境中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這小子處心積慮的接近他。
肯定是為了點什麼。
否則怎麼會知道他門下親傳弟子多如牛毛,還要擠破頭往裡走。
聞到熟悉的味道,他承認他的心亂了一刻,他為他做了那麼多,不管是在幻境中,還是現實。
哪怕知道他觸犯門規,與他人在後山打鬥,還計時趕了過來來救他。
或許,或許他真的是愛慕自己呢?
或許是怕那胖子潑臟水,才動手殺了他。
或許他今日心情不好,才將負麵情緒展露了出來。
他試圖說服自己,然而現實卻狠狠的鞭策著他的心,鞭策著他所為他做好的解釋。
“師尊,這魚好好吃,是您烤的嗎?”
“嗚哇,吾吃吾吃吾吃吃吃,你彆跟吾搶!”
聽聽。
這些歡笑多麼紮耳。
多麼清楚他就是一個笑話。
或許,他燃滅的心就不該再對他存有希望。
視線中出現一雙雪白衣杉,他抬頭間那人向他伸出了手,也拋出了個問題。
“後山妖獸你有沒有殺,哪怕是一隻。”
“殺了。”
片刻後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他的心歸於平淡寒若灰燼。
他清微淡遠眸子與他對視著,安靜的屋內似乎也在等著死亡的宣判。
“嗯。”
他聽得沈持巒應了一聲再無其他,接著被他從地上拉起,強硬的按在凳子上。
直到覺察到膝蓋上的清涼時,恍如初醒,他垂眸看著熟練的給他擦藥的人。
他好像已經不止一次,為他擦藥。
“你不怪我?”他聲音中帶著些許不解的茫然,眸中更多的是侵占性的目光。
“事已發生怪你何用,明日同本尊去道歉。”他如是這般說道,好似也並未多大事似的。
沈持巒老父親般的心累,牛角尖,他就知道又鑽牛角尖了。
連胤修斂去眸中暗光,他緩緩道:
“我殺了三十隻。”
“……”
什麼?!
他一小孩子殺了三十隻,那妖獸光是看著就如巨獸,不知道比他要高出多少,他以為充其量最多就能殺死那麼一兩隻。
結果告訴他,殺了三十隻?
要死了。
他得賠多少東西給戚鴻文才能息事寧人。
沈持巒麵容險些沒維持下來,沒事,不就是丹藥嗎,不就是法器嗎,大不了多賠幾個,就當被孩子打爛了。
教育孩子不能一味靠嚴厲,或許誇誇捧一捧會更好?
“乾的不錯。”就是有點肉疼。
以為會少不了一頓訓斥的連胤修,不可置否的看向他,這個答案是他未曾想到過的。
在他說道殺了三十隻妖獸後,奮起吃飯的兩人都文靜了不少,吧唧嘴的聲音直接消失。
本以為有一場訓斥要看,哪成想沈持巒還助紂為虐,直言還覺得殺的少。
遂淵捧著魚的手微抖:這主人它究竟是跟沒跟錯,都殺了三十隻獸都不怪他,憑什麼對白眼狼這麼好!它也要優待!
仲陽舒啃魚啃的眼紅:跟大師兄!日後他就跟大師兄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