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之閔是在幾聲尖叫聲中醒來。
昨夜幾乎整宿沒睡,謝之閔的腦袋昏昏沉沉的,聽見吵鬨聲時他爺已經起了,可那聲音分明是青羅的,匆忙開門走出院子,謝之閔愣住了。
隻見院子中家裡原本最是溫馴的母雞追著青羅啄個不停,謝爺爺在身後喝止不住隻能乾著急,而青羅更是嚇得滿院子逃竄,好不狼狽。
慌不擇路的青羅見著謝之閔出來了,連忙朝著他跑來,還未等謝之閔說話,青羅便手腳並用的摟住他的脖子攀在他身上。
“小盤子,小盤子,快趕走它,它要吃我,”
謝之閔被青羅勒的踉蹌,穩住身形後也來不及糾正青羅對他的稱呼,實在是青羅渾身發抖,若不立即將母雞驅趕,怕是要把他勒死了。
幸而謝之閔出聲是有用的,母雞雖然繞著青羅走了兩圈,到底不敢真撲上來,最後昂揚著腦袋走了。
“下來。”謝之閔見母雞走了,對身上的青羅道。
青羅忙從謝之閔身上下來,有些諾諾的站在一旁,像是犯了錯的孩子,想了想又忍不住道:“你家的雞好凶。”
“你彆惹它。”謝之閔淡淡道。
青羅委屈極了,他才踏出院子便被這隻母雞追的滿院子跑,哪裡是他招惹的。
正巧謝爺爺過來聽見這話,替青羅辯解道:“這倒是真不怪青哥兒,倒是這母雞,平日裡最是溫順,今日也不知怎麼,見著青羅便不放。”
謝之閔看著低垂著頭的小哥兒一眼,還能是怎麼,平日裡砸螺喂它,想是動物的天性,人辨不出的東西它卻能看出本形。
用清水洗了臉,謝之閔總算是好受了些,謝爺爺已將早食做好了,三人在灶房裡坐著喝粥。
“青哥兒,怎麼不夾些鹹菜下著。”謝爺爺將裝著鹹菜的碟子往青羅的方向推了推。
青羅一手拿著饅頭,正埋頭喝著粥,聽見謝爺爺這麼說,他抬起頭笑了笑:“爺爺,我不愛吃鹹的。”
謝爺爺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但是心裡想著青羅原來的家裡定是很不錯的,不然怎麼會不愛吃鹹的,要知道尋常人家炒菜能放些鹽都是極好的。
謝之閔看著青羅臉上的飯粒,麵無表情的拿出一方粗帕遞給他。
青羅接過帕子不明所以,謝之閔告訴他臉上有飯粒,青羅拿手摸了摸將臉上的飯粒拿下來,想了想放進嘴裡:“粒粒皆辛苦,我知道。”
他在河裡時,可沒少聽人們念叨這句話,久而久之,也就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粗帕沒用上,青羅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謝爺爺問怎麼了,青羅抿著嘴笑笑搖頭,他隻是覺著有些新奇。
吃過早食,謝爺爺跟謝之閔便要帶著青羅去村長家,走在路上時,村裡人見著謝家爺孫倆身後跟著個俏麗的哥兒還頗為好奇。
青羅還不習慣被人這麼看著,悄悄伸出手揪住謝之閔的衣角謝之閔微微側頭,看著捏著自己衣角的青羅也沒說什麼,雖是隻青螺,卻是隻怕人怕雞的膽小青螺。
“林老弟,”到了村長家門外,謝爺爺隔著木門朝裡喊了一聲,沒一會兒,便有一個圓臉的婦人前來開門。
“是謝叔啊,快進屋裡坐,”圓臉婦人正是村長的媳婦沈氏,看著極為和氣。
帶著人往院裡走,看見躲在謝之閔身後的哥兒時也露出一副詫異的表情:“這是誰家的哥兒,怎麼生的這樣水靈。”
謝爺爺笑著跟著村長媳婦往屋裡走,聽見她這麼一說,順著她的話便道:“今日正是為著這件事來。”
沈氏聽了謝爺爺這麼說也沒有多問,將人帶進屋子去找當家的。
林家一大家子正坐在堂屋吃早食,見謝爺爺跟謝之閔來了,婦人孩子端著碗去裡屋了,留下村長跟著謝爺爺他們在堂屋說話。
聽謝爺爺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村長看著躲在謝之閔身後貌似有些膽小的哥兒沉吟了一會兒。
既是逃難而來的,收留一個人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隻是這事他一個人也做不了主,若真要替這小哥兒尋個人家,一來要哥兒願意,二來還得細細尋訪,哥兒不比小子,尋常人家怕是不願意收留。
“再者,”林村長放低了聲音同謝爺爺道:“我瞧著這小哥兒模樣生的不錯,又是適齡的時候,若是找到心思不正的人家受了磨搓也是造孽,到時候你我心裡也難安啊。”
謝爺爺點頭,他正是這樣想的,帶著過來也是想托村長找個心善的人家,不求大富大貴,隻要厚道純良,能給口飯吃便好。
正說著話,村長的小孫兒拿著一顆糖磕磕絆絆的過來了,一路直奔著青羅去,撲進青羅的懷裡伸著小胖手要給青羅糖吃。
青羅抱著懷裡的娃娃不知如何是好,便轉頭看向謝之閔。
“小盤......”
青羅剛開口,謝之閔便立即打斷,早上忘記告訴青羅不要叫他小盤子,誰知一有事情,青羅便要這麼喊他。
“喜兒乖,這顆糖是要給這個哥哥麼?”謝之閔俯下身將胖娃娃抱起,喜兒已經一歲多了,會說話了,聽見謝之閔這樣問,便點點頭。
“多謝你。”青羅接過喜兒遞過來的糖,朝著胖娃娃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