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動心》
文/喬虞
首發於文學城
南城九月末,梅雨季剛過,空氣還殘留潮熱之意,清風拂過杏樹梢頭,枯黃枝葉飄落在濕漉漉地麵,一路蜿蜒。
露天攝影棚裡,攝像機早已架好,鏡頭正對明杳,化妝師為她補妝,端詳明杳這張臉須臾,忍不住感歎:“明老師,您明明可以靠臉吃飯,為什麼非得靠才華?”
作為業界知名美女編劇,明杳長相絲毫不遜色娛樂圈一眾小花。皮相骨相皆是上佳,膚白唇紅,杏眼盈盈,一身茶青色杏花紋旗袍,襯得身段嫋娜有致,氣質清冷,好似一幅濃淡皆宜的畫卷,令人移不開眼。
“您過獎了。”明杳笑意恬淡。
明杳今天是要錄製的是青果視頻下的一檔訪談節目,主持人講話風趣幽默,明杳很快便漸入佳境,和她談笑風生。
節目最後,主持人挑了幾個網友提問,明杳都回答得遊刃有餘。
直到最後一個問題,主持人問她:“明老師,大家都很好奇您昔年成名之作,電影《追光》男主程風一角是否有原型?”
明杳正要回答,一陣猛烈凜風過境,夾雜細塵灌入喉嚨,嗆得她佝僂著背咳嗽不停,連眼角都滲出水意,眼眶也跟著紅了一圈。
主持人立刻叫停,讓工作人員遞了瓶礦泉水給明杳。
明杳道謝接過,仰頭喝了一口,目光怔然看向遠處那棵已經枯黃頹敗的杏樹。
舊時記憶像上了色的老電影鏡頭,一幀幀清晰地明杳從腦海掠過。
他馳騁在球場上的矯健英姿,國旗下演講的神采飛揚,幫助他人的俠肝義膽……青春記憶早被時間侵蝕褪色,可有關他的一切依舊鮮活。
明杳垂眼沉默許久,再開口的嗓音嘶啞:“沒有。”
采訪到此結束,明杳讓助理給一眾工作人員買了下午茶,禮貌和大家道彆,坐車離開。
路上遇見堵車,明杳登錄微博,被熱搜榜上的“最帥藍朋友”一詞條吸引走注意力,她遲疑許久,還是點開這條熱搜。
排在廣場第一熱門微博是一條變裝視頻,明杳還沒點開觀看,就認出視頻裡全副武裝的男人是他。
明杳點開視頻,視頻裡的男人先身著橙黃色消防服,戴著頭盔,護目鏡,黑色作戰靴,身形筆直挺拔,從熊熊烈火裡走出。
忽地背景音樂變得鏗鏘有力,一麵鮮紅五星紅旗揚起又落下,身著火焰藍軍裝的男人,眉目英挺,目視冉冉升起的紅旗敬禮,肩上二星一杠消防教授銜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畫麵最後是一行燃著烈焰的火紅字體,字跡遒勁有力,暗藏鋒芒,透著一股不羈的灑脫:此以我身報國家,何懼馬革裹屍還。——陳放
明杳看著這句話,心情也跟著變得澎湃。拇指按著屏幕下滑,去看網友評論。
【@秘書三分鐘,我要這個男人所有資料。】
網友貼心回複:【陳放,籍貫南城,曾以全科滿分成績畢業於宜江軍校,現是南城消防一支隊特勤中隊中隊長。據說是立遠科技第一順位繼承人,爺爺還是抗美援朝老將軍,妥妥天之驕子,現實版人生贏家。】
底下評論眾多,大都在嗷嗷叫想要去南城消防一支隊偶遇大帥哥,有人回道:【遇不到了。】
然後被網友追問為什麼,那人沒再回複,這條評論很快被淹沒。
明杳偷偷將這條視頻保存,退出微博,盯著窗外飛馳而過的夜景走神。
淩晨一點,明杳改完劇本,發到投資方郵箱,揉著酸疼脖頸進浴室洗漱。
再出來,時間接近兩點,明杳點燃香薰,留了一盞落地燈,拿過淺木色床頭櫃上的《傾城絕戀》,躺在床上看書。
看了十來分鐘,睡意襲來,明杳放下書,拿過手機調鬨鐘。
通知欄忽然彈出一條消息,是知乎熱門話題,來源於電影《匆匆那年》——「她/他叫什麼名字,你還記得嗎?」
明杳睡意全無,指腹摩挲光滑屏幕許久,匿名在評論區寫下那個讓她魂牽夢縈多年的名字:“陳放,他叫陳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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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末的一天,明杳主筆電影《長夏》在京城開機。當晚,投資商之一的何總邀請劇組所有人去君瑞會所聚餐。
晚上八點,明杳開車前去赴宴,因為路上堵車,抵達君瑞會所,已過約定時間。
明杳把車停好,正要進電梯,看見好友岑柚發來的消息:【明杳姐,你到了嗎?】
明杳回複:【到了,在等電梯。】
岑柚:【那我們等你到了,再開席。】
明杳:【好。】
收起手機,明杳走進電梯,高跟鞋踩過光滑地麵,發出清脆地噠噠聲響。
電梯門緩緩合上,一隻手忽然從外麵伸進,明杳抬眼,一群男人有說有笑走進電梯。
明杳挪動腳步,和他們拉開距離。
電梯向上運行,有男人嬉笑聲在明杳耳邊響起:“放哥,今晚吃完飯,打算去哪消遣啊?”
“你想去哪?”接話的男聲低沉帶磁,語氣吊兒郎當的,透著一股漫不經心的痞意。
明杳一時愣在原地,幾乎是機械抬頭,朝男人看去。
他穿了件黑色飛行夾克,身形頎長,電梯裡的光線打過來,描摹出男人利落側顏,鼻梁挺拔,唇色很淡,臉上笑容玩世不恭。
陳放似察覺明杳打量目光,緩緩瞭起眼皮朝她看了過來,而明杳早在他看過來之前,就佯裝低頭玩手機。
感覺到陳放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明杳身體緊繃,手腳僵硬,在這十月末的晚秋,手心還緊張地生出黏濕汗意。
好在陳放眼神隻在她身上停留幾秒,又挪開了眼,側身和旁人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