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卿死後,林府的家境一落千丈,孟氏不善經營,兩個兒子隻會讀書不擅庶務,家族中沒有撐得住場麵的人物。
便是孟氏再怎麼心比天高、手段多多,也是無力回天,可她還想帶著兩個兒子繼續住在這臨安城中,繼續做臨安郡王的師母,並不想默默無聞地回去鄉下蝸居。
於是隻能縮減開支,精簡下人。
她身邊隻留香釧一個丫鬟近身伺候,還擔心燕窩這些精貴食材會被廚娘貪汙,是以但凡精貴補品都要香釧親自操弄。
這樣一來,今早香釧不在房中伺候是在情理之中的。
而她之所以留下香釧,正是因為香釧可靠可信,深得她意。
孟氏回過念頭,心跳得更快:“你剛才過來,可看到什麼了?”
香釧道:“婢子什麼都沒看見呀,就老遠聽見您在喊,嚇得趕緊地跑過來,什麼都沒看見。”
孟氏死死盯著香釧,見她確實沒有說謊的跡象,便狠狠推開香釧,低著頭彎著腰,盯著那串水淋淋的女子腳印尋了出去。
隻見那水淋淋的腳印沿著走廊一直往前,往前,轉到台階下,花葉旁,一口用來澆花的井旁便消失了。
井邊水淋淋一片,仿佛那個人是從井裡爬出來,一直走到她門前,再沿著來路回到井裡去了。
“夫人?”香釧見孟氏臉色難看得不行,擔心地扶住她:“您怎麼啦?”
“彆碰我!”孟氏驟然尖叫一聲,用力揮開香釧的手,灰白的嘴唇顫抖著,眼神直勾勾地往回走,咬牙切齒地道:“我不怕你,不怕你,有本事你放馬過來……”
香釧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油然而生,急速纏繞到四肢和身上,肩背生寒。
她恐懼地折身往外跑:“大少爺,大少爺,不好了,夫人被魘著了!”
林大少正準備帶著弟弟讀書——自從林元卿死後,他可算是看明白了世態炎涼,是以整日早起晚睡苦讀不休,試圖通過科考恢複昔日榮光。
聽到香釧的叫聲,他很是不悅地嗬斥道:“大清早的鬨騰什麼?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香釧驚恐地道:“是夫人房裡鬨鬼了!夫人被嚇著啦!”
“子不語亂力怪神,你這賤婢竟敢胡說八道!”林二少高聲喝罵著,要叫小廝:“把這嘴上沒有遮攔的賤婢拖出去掌嘴!”
香釧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個下場,氣得紅了臉:“婢子好心過來報信,兩位少爺不但不問事由,不關心夫人,反倒要打罵婢子?論起來婢子還是二位少爺長輩房裡的人呢,你們聖賢書讀得多,怎麼不懂得這個道理?”
林二少要辯,被林大少攔住了:“香釧帶路,我們隨你去看看。”
香釧詳細描述著自己聽見和看見的一切:“不知道怎麼回事,地上竟然有水漬和腳印,門是關著的,也不曉得是怎麼進去的,夫人被嚇壞了……”
兄弟二人趕到孟氏房裡,但見地麵上的水漬已經沒有了,孟氏坐在窗前氣定神閒地梳妝打扮,見他們來了,淡淡一瞥:“大驚小怪的做什麼?”
絲毫沒有香釧描述的驚慌失措、被嚇壞了等症狀。
林大少疑惑地看向香釧:“怎麼回事?”
香釧目瞪口呆:“夫人……剛才您……”
“我沒什麼。”孟氏抬手輕扶發鬢,優雅起身:“把燕窩粥給我端來。你們兩個還回去讀書,若還想過回從前的日子,須臾不可荒廢,我就指望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