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先生緩緩轉頭看向她,目光一瞬不瞬。
孟氏見狀,眼裡立刻蓄滿了淚水,將落未落的,楚楚可憐。
“徐娘半老,終究是老了。你這模樣很醜陋,彆再讓我犯惡心了。”廖先生一字一句,每個字都像是最鋒利的尖刀,狠狠刺向孟氏。
孟氏瞬間慘白了臉,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指著廖先生道:“廖子敬,你敢……”
“諸位,林夫人突然改了主意,不需要各位幫忙了!”廖先生並不理她,隻衝著那些王府侍衛大聲說道:“各位散去吧。”
“你!”孟氏氣得胸脯起伏,麵紅耳赤,迫不得已擠出笑臉,大聲叫道:“誤會!我們需要的,諸位彆走!是廖翊善聽錯了!”
廖先生冷冷地看著她,並不表態。
那些王府侍衛隻聽廖先生的,嘻嘻哈哈地道:“林夫人,您說了不算,還得廖先生開口啊。”
林大少氣急敗壞:“娘,您怎麼得罪廖翊善了?還不趕緊賠禮道歉?”
孟氏含羞忍辱,深深一福:“是我錯了,還請廖翊善大人不記小人過,莫要與小婦人一般見識。”
廖先生這才對著王府侍衛一揮手,轉過身大步走了。
林大少顧不上送孟氏歸家,先就帶著王府侍衛去尋香釧。
孟氏獨自上了車,又氣又恨地撕爛一塊絲帕才叫車夫:“回家!”
馬車走了一截,有水“滴答、滴答”地從車頂上方滴落下來,剛好落到孟氏頭上、臉上、身上。
她沒反應過來,隨手一擦,再湊到眼前一看一聞,帶著魚腥味的水,裡頭含著一絲絲綠色的水苔。
接著,一縷濕漉漉的長發垂落到她麵前,一晃一晃的,魚腥味兒撲了一臉。
她僵硬地抬眼往上看去,隻見一個穿著濕裙子的女人倒掛在車廂頂上,臉上泡得發白腫脹,一雙沒有眼白、黑得瘮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慘白的嘴唇慢慢勾起,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正是死去的田幼蘭。
“啊……”孟氏淒厲地大叫著,瘋狂撲到前方,使勁捶打著車廂:“停車!停車!”
車夫卻和沒聽見似的,繼續往前趕著馬車。
腥臭的水仍然從車頂上滴落下來,下雨似的,孟氏不敢抬頭,不敢擦去臉上頭上脖子上的水漬,隻管繼續瘋狂叫喊捶打車壁。
“呼……”有人對著她的後頸窩吹了一口冷氣:“納命來……”
孟氏驚恐到了極點,慌不擇路,直接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毫無意外的,她摔了個大跟頭,痛得趴在地上起不來。
許多人湧上來看熱鬨,她卻絲毫不覺得羞恥,隻開心地叫著:“有太陽!有太陽!到處都是陽氣!你這個落水鬼嚇不到我,抓不著我,抓不住我啊……哈哈哈……”
前方,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從車廂中掠出,輕飄飄落在街角陰影處。
他將手蓋在臉上,輕輕一撕,一張薄薄的麵皮落了下來,露出白師傅嚴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