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邵璟這個熟悉的動作,田幼薇有些悵然。
前世,邵璟小時就是這樣的賴著她,經常讓她給他洗臉洗手什麼的,她每次都將他照顧得妥妥帖帖。
正如田父所言,她待他好,他自然也會待她好。
他顛沛流離,孤身一人來到田家,心中必然忐忑,誰對他好,他就依賴喜歡誰,但那是純粹的姐弟情,並非男女之情。
可這事兒落在長輩眼中,卻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感情甚篤,以至於家裡發生變故之後,田父毫不猶豫地讓邵璟做了她的童養夫。
這一次不能再這樣了,該有的界線還得有。
田幼薇低咳一聲,將帕子遞給邵璟:“自己洗。”
邵璟有些意外,先將手裡攥著的糖丸收入懷中,才接過帕子往臉上擦。
他的動作十分笨拙,拿著帕子在臉上東擦一下,西抹一下。
田幼薇見他擦來擦去總是漏了左臉頰上的一個地方,實在忍不住:“左邊臉頰沒洗到。”
“是。”邵璟停下來衝著她討好一笑,笑容燦爛討喜,兩隻眼睛彎成月牙,唇邊兩個小酒窩,討好道:“阿姐你真好。”
田幼薇強迫自己保持嚴肅:“嗯。”
邵璟繼續擦臉,然而還是漏了那一塊。
田幼薇看得難受,忍不住輕戳了他的臉一下:“這裡。”
邵璟又衝著她笑,這回總算是洗到了。
田幼薇鬆了一口氣,卻見他洗了臉之後,傻傻地拿著帕子看著她,一動不動。
“洗洗帕子。”她指點他,覺著眼前的邵璟和記憶裡的有些不一樣。
她記憶裡的邵璟聰明又伶俐,為什麼這次見著好像有些呆傻?是哪裡不對?
邵璟捏著帕子在水裡胡亂地揉,有些羞窘地小聲道:“阿姐,我不太會,之前一個人在外麵……很久沒洗臉洗衣服……你教教我。”
田幼薇一愣,隨即歎了口氣。
邵璟現在六歲,年齡也不大,在之前更是顛沛流離,能活下來就不錯了,肯定沒人教他這些。
那時候她一手包了這些瑣事,當然沒能發現。
“我阿爹是在哪裡找到你的?”有些瑣碎的事太過久遠,她差不多也忘了。
“在碼頭上。我跟著爺爺在洪州,靺鞨人殺過去要屠城,爺爺就把我交給師父,說能活命就行。
聽說禦駕在越州,師父就帶著我往這邊來,半道上師父生了病,我去給他討水喝,回去就叫不醒他了……”
邵璟神色黯然:“他們把師父燒了,有個很凶的大叔讓我跟他走,我們走了很久的路,又坐船到了明州港。在碼頭上等了好些天,看到田伯父,大叔就讓我跟著田伯父走。”
說到這裡,邵璟的笑容重又燦爛起來:“田伯父最好了,給我買東西吃,還給我洗臉洗手洗腳,又給我買新鞋,不罵我不打我。”
田幼薇記得送邵璟到明州港的那個人待他很不好,經常打罵,忍饑受凍更是常有的
事。
但邵璟從未說過這個人一句不是,最多就是說“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