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幼薇嚇了一跳,以為要被田父發現了,撒腿要跑,卻發現那是謝大老爺,便站定了,笑眯眯地道:“隨便逛逛,舅父怎麼來了這裡?”
謝大老爺溫和地道:“我也是隨便逛逛,白師傅呢?”
“聽說上山砍柴去了。”田幼薇好奇地看著謝大老爺:“您找他有事麼?”
“沒有,隨便問問。”謝大老爺不在意地揮揮手:“快回去吧,你爹到處找你呢。”
田幼薇趕緊往回跑,跑了一段距離回頭去看,隻見謝大老爺站在工棚外麵,盯著裡頭一動不動。
田父果然到處在找她,看到她就道:“你又到哪裡瞎跑去了?”
“我去廚房找熱水喝。”田幼薇扯了個謊,問田父:“聽說謝舅父家裡添了個龍窯。”
田父不以為意:“是有這麼回事,他想試著自己燒一些瓷器。”
“聽說他還要和高麗人做瓷器生意。”
“是呀,他和我說了,可以幫著咱家把瓷器賣給高麗人,價錢從優。”
田幼薇摸摸腦袋,莫非是她把謝大老爺想得太壞?
田父知她所想,語重心長:“阿薇彆總是把人想得太壞,誰都會有疏忽的時候,且看著吧。”
聽這意思,是完全相信謝大老爺了。
一爐火燒了三天三夜,田家窯場從上到下所有人都備受折磨。
這是今年最後一爐瓷器,燒製成功,就能完成貢瓷的任務,大家都可以過個輕鬆歡快年。
若是失敗,所有人都得倒黴,怕是安心過年都成奢望。
田家人更是多了幾分期盼和緊張——田父不惜代價,用古法燒製秘色瓷的事兒被田幼薇說給田秉聽,田秉又說給了謝氏聽。
一來二去,全家人都知道了,隻是看田父不願意說,就全都假裝不知道。
謝氏賢惠溫柔,家裡多了兩張吃飯的嘴,田父又增加成本燒製秘色瓷,又是年關到處要拜年打點,花用極大,她便默默減了家庭用度。
兩葷兩素變成了一葷三素,沒事兒的時候一家人就儘量團坐在一起,省炭火省燈油。
田父完全沒注意到這個變化,他滿門心思都放在窯爐裡,吃飯純粹是為了填肚子,睡覺也隻是為了第二天有精力去守窯場。
窯爐熄火再冷卻三天,終於到了可以開啟的那一刻,田父按著規矩先拜窯神,再打開窯門。
窯工們依次進入龍窯,把各色匣缽和瓷器抬出來,監窯官全程監控這個過程,以防有人偷取貢瓷。
第一隻匣缽打開,一隻天青色、釉麵布滿蟹爪
紋開片的弦紋樽被取出,古樸典雅,似玉非玉,是很難得的精品。
楊監窯官麵露喜色,高高舉起,大聲道:“成了!”
眾人一陣歡呼,等到貢瓷收入庫中,田父終於有空去弄那些承載了他所有希望的瓷質匣缽。
隨著瓷質匣缽被打破的清脆聲音,田幼薇揪緊了心,情不自禁伸長脖子拽著頭看,恰好和邵璟的小腦袋碰在一起。
兩個人都是一聲痛呼,就聽田父發出一聲歡呼:“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