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顧綺的魂力
王玉明的魂力被打散之後, 整個人都沒了生機，他倒在地上，一看就已經死去。因為魂力被打散, 連變成鬼的餘地都沒有。
顧綺手顫抖著，往後退了好幾步，手中的紙刀也握不住，軟軟掉在了地上。薑素言抱住了顧綺，讓她不至於跌倒在地，但是下一刻，薑素言就被推了開來。
顧綺打開旁邊的病房, 衝進了病房的衛生間裡, 抱著馬桶在那邊大吐特吐。
顧綺不能讓薑素言犯下殺孽, 所以隻能自己來。但是殺人的感覺並不好受，就算那是一個壞人，也同樣如此。在此之前，有很多人因為顧綺對薑素言說的話而間接失去了生命，可這一切都沒有自己動手來得刺激大。
上一次顧綺這麼嘔吐還是因為第一次把怪談製作委員會醴豐市分會搞得亂七八糟的時候，她看著躺在血泊裡的老黃, 同樣胃裡翻滾。
顧綺抱著馬桶連酸水都要吐出來了, 在她狼狽吐著的時候，薑素言從護士站找了一瓶礦泉水, 來到顧綺跟前, 用手輕輕拍著顧綺的背。顧綺吐了好一會兒，才接過水喝了一大口，然後吐在了馬桶裡。她將口腔裡麵的味道去了個乾淨, 卻還是覺得胃裡翻滾的難受。
親手奪走彆人生命這件事, 對於顧綺的影響很大。
顧綺全身都在發抖, 就是被薑素言抱在懷裡，還是忍不住在顫抖。薑素言一邊緊緊抱著她，一邊用手輕輕拍著顧綺的後背。她聽見顧綺顫抖的聲音：“我、我還是……殺……”她最後也沒把話說出來，因為她不敢，犯下殺孽的感覺格外不好受。
“沒事的，沒事的……你不得不這麼做，如果你不這麼做的話，誰都不知道他以後還會做什麼，他本來就是該死的。”
顧綺知道薑素言說的是實情，但即使如此，顧綺也不好受。
可現在不是隻顧著自己難受的時候，顧綺又噸噸噸喝了好幾口水，才從地上爬起來。
“我、我先把他們身上的魂力給祛除。”顧綺在薑素言的攙扶下，從地上站了起來。顧綺打算往外麵走，卻被薑素言緊緊拉住，顧綺回頭看薑素言，卻隻看到她用黢黑的眸子盯著她：“你不可以……你的魂力不夠的。”
如果顧綺真的把這麼多人身上的魂力祛除乾淨，她的魂力撐不住，如王玉明所說的一樣，她的封印已經鬆動，一旦使用了自己的魂力，身體內的封印一定會被破壞掉，再也壓製不住。到時候會發生什麼，薑素言也不知道。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向來是道士們擅長的，薑素言一直對魂力一直都是直來直往的使用方式，對這些彎彎繞繞一點也不擅長。
“我們再想想彆的方法……”
“老婆，來不及的，而且，隻有我了。”
王玉明特意選擇了開車都要好幾個小時的地方、第三精神病院還在半山上，從地理位置上就代表彆的人想要趕過來得花不少時間；陳思楠是肯定來不了的，小妖年紀畢竟太小，老道也不頂用；就算從其他的確抽派人員過來，路上花的時間先不說，從海市靈異調查局的狀況來看，也都是一群歪瓜裂棗。
這群被附身的人各個眼神呆滯，不用說都知道已經到了極限，再這樣下去，說不準會出意外。
顧綺不能放任事態繼續惡化下去，她隻能自己上了。
顧綺看著薑素言，露出了一個微笑來：“老婆，相信我，沒事的。”
薑素言臉色鐵青，看起來非常不好看，可是顧綺湊過來親了親她的額頭。薑素言在這一刻，隻能選擇放開顧綺的手。顧綺她……長大了很多，可薑素言寧願顧綺彆長大，永遠當一個隻會撒嬌的小女孩。
顧綺深吸一口氣，她將背包裡所有的紙紮小人都灑了出來，在顧綺的魂力驅使下，紙紮小人蹦蹦跳跳來到周圍的人身上，然後燃燒起來。
很快，那些蜘蛛就從被附身的人身上被驅趕了出去，然後在顧綺的魂力裡哀嚎著消失不見。其實最後這一步可以讓薑素言來，能給顧綺節約點魂力，但這些魂力對比祛除它們的魂力來說不值一提，顧綺已經動了手，就不打算再借薑素言的力量。
三樓的人在顧綺的努力之下通通從被附身的狀態中恢複過來，他們躺在地上，臉上麻木的表情也緩和了很多。顧綺感覺到了脫力，她必須扶著牆壁才能站直身體。顧綺趁著自己還能動彈，給張家豪打了電話，簡略說了一下現在的情況。張家豪聽完倒吸一口涼氣，他第一句話就是：“彆做傻事。”
“我自己有數。”
顧綺說完這句話，就在薑素言的攙扶下，向著二樓走去。她依法炮製，很快，二樓的人也被祛除了身上附著的魂力。顧綺已經感覺到，自己的魂力馬上要見底了，在這一刻，她也隱約感受到了自己身體內的封印。
那是附著在靈魂上的封印，將她的魂力牢牢捆在裡麵。因為那魂力太多了，不得不封起來，否則的話，那魂力會將她給撐破的。一個人能夠承受的魂力是有限的，諸如區域BOSS陳思楠，他之所以在那塊區域強大，是因為那附近的魂力是自己的師祖們留下來的，他可以直接調動留在外界的魂力，絕不是那些魂力塞進了陳思楠的身體裡，要不然就不會一旦離開那個地方就沒了魂力。有的人天生魂力比較多，能夠容納的也會更多些，例如小妖和顧綺、薑素言。
可就算能容納的再多，也是有限的，人的靈魂被身體的形狀所框定著，能夠容納的魂力就這麼點；如果魂力太多的話，就會爆開來。薑素言的魂力多到可怕，因為她那是鬼身，早就脫離了身體的拘束。
可如果還想當人，就注定無法擺脫身體。
顧綺作為五陰之人，天生天賦異稟，但是五陰之人所含的魂力太大了，根本不是人類的身體能夠維係住的，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很多在記載上的五陰之人還沒成年就死了。而顧綺的父母對顧綺的魂力施以封印，將她的魂力牢牢擠成身體的形狀。
現在顧綺觸碰到那個魂力，隻是漏出來的一點，就能以小窺大，見識到她自己的魂力之多。
這……不是人能夠承受的魂力數量。
顧綺深深歎了一口氣，她手撫在胸口上，壓住了自己翻滾的魂力。在薑素言的攙扶下，她慢慢走向一樓。顧綺看著麵前被附身的人，深吸一口氣，然後繼續施放魂力。宋燁留給她的魂力隻剩下最後一點，她很快就會用完。在魂力將儘的那瞬間，薑素言按住了顧綺的手：“不要再繼續了，已經到極限了。”
可顧綺抬眼看到麵前那些人，隻是緩緩搖了搖頭，她還是將這些人從被附身的狀態全都解救下來。在一樓這群被附身的人已經被救出一半的時候，之前剩下的魂力已經全部用光，再接下來使用的，就是顧綺自己的魂力。
那些魂力從封印的裂縫中噴湧而出，然後將封印擠得粉碎，被封印束縛已久的魂力爭先恐後從顧綺的身體裡散發出來，這魂力的數量哪怕是薑素言見了，都不由皺緊了眉頭。這樣下去顧綺撐不住的，很快就會死掉。
顧綺在魂力洶湧而出的時候，將一樓這些被附身的人身上的蜘蛛魂力全都驅趕了個乾淨。可這之後她的魂力並沒有老老實實收縮回去，反而張牙舞爪意圖將她的身體撐破。顧綺全身都有被撕裂的感覺，她痛苦的跪在地上，顧綺非常努力在收縮自己的魂力，想將它們收縮成之前的樣子。
可決了堤的洪水，哪有那麼容易被堵上。
薑素言歎了口氣：“你就會逞強。”
她扶著顧綺的胳膊，讓她直起上半身，在顧綺口中發出痛苦的呻|吟時，前傾著身子吻上了顧綺。在她們的親吻中，顧綺的魂力順著兩人接觸的地方，流向了薑素言的身體裡。她在陽間一直待著要支出大量的魂力，每次隻能靠吃鬼補充，現在有了上門的魂力，就像是久旱逢甘雨，薑素言不自覺加重了這個吻。
在一人一鬼的親吻中，顧綺身上的痛苦也有所緩解，她的魂力有了可以去的地方，自然一窩蜂湧向了薑素言。
隻是顧綺的魂力數量太龐大了，就算有薑素言作為泄洪的地方，也難以泄儘，不過好消息是，薑素言很大程度上緩解了顧綺現在的局麵，讓狀況穩定了下來。良久之後，唇分，顧綺胸膛上下起伏、在那喘著粗氣。
“好些了嗎？”
顧綺現在好了很多，可是薑素言似乎不太好。她臉格外蒼白，紅裙在身|下鋪了一地，紅色的緞帶幾乎將整個一樓堆滿，觸碰到紅綢的人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她看起來，更加可怕了。而且顧綺也知道，自己現在隻是被暫時緩解了，封印一旦打開了，就再也合不上。
日後，隨著時間的增多，她的魂力會呈幾何增長，現在薑素言還能承受她的魂力，可以後遲早有薑素言也無法支持的時候。
顧綺點了點頭，但卻有點不好意思：“我又一次，被你救了。”
薑素言將顧綺抱進了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就跟之前做的一樣。她聲音很輕，和外貌上那副恐怖的模樣完全不同，聲音裡都是溫柔：“我很樂意被你依賴。”
作者有話說：
有老婆就是好耶
182、不要瞎想
薑素言鑽進了顧綺的影子裡, 她要好好消化從顧綺身上得到的魂力，而且她現在無法收斂自己的紅裙，讓彆人碰到會引發對方心裡的陰暗麵、對人的身體也不好, 所以薑素言就鑽了進去，沒有再出來。
顧綺看著倒了滿地的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距離張家豪過來還有好長一段時間，現在大冬天的，有的人還倒在草地上，要是被凍死了怎麼辦？顧綺隻能歎了口氣, 任勞任怨開始搬運倒在外麵草坪上的人。
好在現在魂力特彆多, 都不用顧綺自己出手, 靠魂力就能把人給搬起來。
顧綺巡視了一圈第三精神病院，先把老弱病搬到了床上，剩下比較年輕力壯的，她就沒有再管。把人搬到床上之後，顧綺鬆了口氣，自己去一樓大廳裡麵, 找了把椅子坐在上麵, 一邊刷著手機，一邊等張家豪過來。
在張家豪之前, 已經有當地的警察先過來了, 他們和顧綺不太熟悉，和人打了招呼就開始搬運地上的人。
張家豪全副武裝進來的時候，顧綺還和人打了聲招呼。張家豪讓自己手下的警員們去和當地警察交接之後, 他才來到顧綺跟前。顧綺下意識找了下小妖, 發現這次張家豪並沒有帶著她。張家豪解釋說今天小妖和同班同學出去玩了, 就沒喊她。
顧綺笑了下：“也沒事，基本都處理完了。”
剩下的事情，就算小妖在也處理不了。顧綺帶著張家豪，去了後麵的山洞。張家豪的手電筒比顧綺手機上自帶的厲害多了，分分鐘把山洞裡照亮。雖然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可有張家豪的手電筒支持，看上去比顧綺早上來的時候要亮堂得多。
顧綺帶頭鑽進了山洞裡，張家豪帶著其他警員緊隨其後。
進了山洞以後，顧綺跟張家豪來到裂縫跟前：“張警官，在你眼裡這道裂縫是什麼樣子？”
張家豪認真查看了下，才一五一十回答：“就是一個普通石頭裂縫的樣子。”
顧綺歎了口氣：“在我眼裡卻是一個不停有魂力往外泄露的黑洞。”張家豪聽了顧綺所說的，拿出照相機對著裂縫拍攝起來，打算帶回去給小妖和老道看看。
張家豪看著周邊的石柱，還詳細問了一下石柱的作用，知道它們確實有用後，他囑咐其他警員不要碰倒石柱。
“這個裂縫就沒辦法給封上嗎？”
顧綺搖了搖頭，反正她是沒有辦法給封上的，隻能回去問問看老道和陳思楠。
在張家豪工作的時候，顧綺看著張家豪的背影，夢裡張家豪跪在地上求她去死的景象浮現在腦海裡。等到張家豪告一段落，他們往外走的時候，顧綺沒忍住，還是問了個問題：“如果有一天，你需BaN要付出生命去拯救世界，你願意嗎？”
“我肯定願意的，不過我付出生命前，我要先把小妖安頓好。”張家豪在回答的時候沒有回頭，他伸手將前麵的樹枝撥開，顧綺就跟在張家豪身後，跟著他走出來的路往前走。聽到張家豪的回答，顧綺沉默了一會兒。
顧綺沒有問下一個問題，張家豪卻繼續說了下去：“但如果是要犧牲你的生命去拯救世界的話，我希望你彆願意。”
顧綺愣了下：“你怎麼會突然想到這個？”
“這個你就彆管了，”其實顧綺想說的話都擺在臉上和話裡，一個小姑娘，放在張家豪跟前能有多難猜？他輕輕鬆鬆就能知道小姑娘問這個，是為了什麼。“我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那是因為我是警察，保護彆人哪怕是死也是應該的，這是我的職責所在。可你不一樣，你就是一個小姑娘，沒必要為了什麼拯救世界啊，就跑去送死。”
“如果世界需要你這樣的小姑娘去死才能被拯救，這世界也沒啥好拯救的價值。”
顧綺的腳步頓了頓，沒跟上張家豪，張家豪走了兩步就回過頭來看顧綺。在寂寥的樹叢裡，小姑娘愣在原地，天色比較暗，看不清顧綺的神情。張家豪把燈往她那邊打了點，顧綺抬手遮擋了點光線。
張家豪歎了口氣，他可不擅長安慰小姑娘。
“彆愣著了，趕緊走，彆在這裡喂蟲子。”其他警員都走出去好遠了，就他們倆磨磨蹭蹭走在最後麵。顧綺點了點頭，追上了張家豪的腳步。
張家豪在前麵走了會兒，還是轉過頭來又問顧綺：“你沒哭吧？”
“我不會哭。”
張家豪又歎了口氣，兩個人默不作聲在山上走了好一會兒，來到路上的時候張家豪才停下腳步，等到顧綺走到他旁邊的時候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彆做傻事，你父母、薑小姐，肯定都不希望你做出犧牲自己這種事。你隻是個二十歲的小姑娘，沒必要頂在前麵，有什麼事，交給我們大人來處理。”
“可是除了我，你們處理不了的。”
張家豪拍顧綺肩膀的手用力了點，張家豪多年勤於鍛煉，手勁大，拍得顧綺都有點疼，她抬起頭看張家豪，雙眼清澈，確實沒哭過，這讓張家豪鬆了口氣：沒哭就行。
“沒有什麼是警察叔叔處理不了的，拯救世界這種事情，還輪不到你。那個裂縫你不要多想，我們回去會開會繼續討論的，肯定有辦法搞定。”
“可是……這樣的裂縫以後會越來越多。”顧綺抿了抿嘴巴，張家豪聽她這話頭都有點疼，隻要一想到以後也會發生蜘蛛附身在人身上的事情，就頭大。可話還是那句話：“甭管什麼事，我們都會保護普通民眾的，你得相信我們。”
顧綺點了點頭，也沒繼續說話，他們倆順著下山的路，到了第三精神病院門口，好幾輛閃著燈的警車停在那。張家豪讓顧綺到他的車上邊去坐一會兒，等他和人交接好了以後，才上車到駕駛座來。張家豪沒忘記把薑素言的假人身體塞到後備箱裡，乾完這個他才上了車。
他在之前已經把身上的裝備卸下了，穿著比較簡單的衣服，車裡麵開著暖氣，進來之後張家豪把外套脫下，放到了副駕駛上。
他扶著方向盤回頭看顧綺：“餓了沒？”
顧綺愣了下，才意識到今天啥都沒吃不說，還吐了個一乾二淨。現在肚子裡麵空空如也，什麼東西都沒有，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可顧綺著實沒什麼胃口，張家豪問她話，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該搖頭好還是點頭好。
張家豪看她這樣，也沒猶豫，把車開出山上，到了這邊市裡，在附近找了個小店坐了下來。他跟老板要了個包間，和顧綺兩個人坐在圓桌兩邊，把菜單轉到了顧綺跟前：“想吃什麼你隨便點，今天我請客。”
顧綺也沒跟張家豪客氣，本來肚子還不餓，但看到菜單上麵圖文並茂的菜，肚子就咕咕咕叫了起來。她看著圖片點了三菜一湯，老板記下後就離開了。
這家小店上菜速度不快不慢，可第一道菜上來兩個人都沒動筷子，還和老板要了三副碗筷，等菜全都上齊，張家豪囑咐老板沒事彆進來，才扣了扣桌子：“讓你老婆出來吧。”
顧綺點點頭，讓薑素言從她影子裡鑽出來，坐在了旁邊。她的紅色裙擺還是很長，落在地上的時候這間小小包廂的地麵鋪得全是她的紅裙。顧綺按照上供的要求，給薑素言擺了碗，薑素言這才能夠吃到一兩口菜。
張家豪就跟一個普通長輩一樣坐在她們對麵，一邊拉著家常一邊和薑素言交代：“你也看著小顧老板點，她這人容易鑽牛角尖，彆一天到晚瞎想。”
要是平時張家豪這麼說，薑素言肯定要抬杠，這是她家的夫君，輪不到外人說。可今天薑素言就沒說什麼，因為顧綺的確在瞎想，而且格外逞強。薑素言點了點頭：“嗯。”
顧綺聽他倆有聯合起來說自己的趨勢，連忙給薑素言又夾了兩道菜：“快吃飯，吃飯都堵不住你們的嘴！”張家豪要開車，也沒點酒，就要了一大瓶雪碧，他給自己倒了點，然後放在了轉盤上，轉給了顧綺，顧綺給自己和薑素言倒滿，然後喝了一口扒點飯。
酒足飯飽，張家豪結了賬，讓顧綺和薑素言上車，帶著她倆就上了高速。等開到紙紮店門口的時候，已經到了深夜。顧綺在張家豪車上睡了一覺，被薑素言叫醒後迷迷糊糊掛在薑素言身上不肯動。薑素言隻能抱著顧綺，把她給抱下了車。
張家豪看到這一人一鬼這幅樣子，任勞任怨把薑素言的假人身體從後備箱裡拿了出來，給她們倆放到了紙紮店一樓。
“你看著點顧綺，真彆讓她一個人胡思亂想。”臨走前，張家豪還朝著薑素言囑托，等薑素言點頭後，他才朝外麵走，出門後還帶上了紙紮店的木門。薑素言在一樓等了會兒，聽到張家豪發動車子開走了，才抱著顧綺上了樓。
她把人塞進了被窩裡，打開暖氣，才窩在顧綺身邊。
薑素言伸出手，用手指撥開顧綺的頭發，看著她的臉歎了口氣：“不要逞強，不要瞎想，你要是能夠把我們的話都聽進去該有多好。”已經熟睡的顧綺自然是沒聽到這些話的，她隻感受到薑素言的手，往她跟前湊了湊，和小貓一樣蹭著薑素言的手掌心。
薑素言被她蹭的手心有點癢，想要收回來，可最後還是不想離開顧綺，就那樣被她磨蹭了好幾下。
作者有話說：
顧綺真的碰到了很多溫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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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普通人
顧綺的魂力增長的很快, 從第三精神病院剛回來沒兩天，她的魂力就一副要掙脫束縛的樣子，薑素言湊過去和她親親, 才保住了顧綺的小命。
顧綺覺得這樣也不是辦法，她想到了自家那本古書，當即也沒猶豫，跑過去就給古書注入魂力。
現在的顧綺已經今非昔比，往日魂力完全不夠用，恨不得一分掰成兩分用，現在不同了, 她魂力多的沒處使, 給古書注入魂力的時候不帶半點猶豫的。第三頁在顧綺麵前緩緩打開, 上麵的文字也一一顯示出來。
第三頁隻有六個大字：莫去玉龍雪山。
顧綺頓了一下，翻了翻古書，確定這看上去的確是一本非常古舊的書，應該也不是她爸媽特意做舊鬨她玩的，這字八成不是她爸媽寫的，而是老顧家從前就寫上告示給後人的警示。顧綺再接再厲, 將第四頁也全都注滿了魂力, 第四頁要寫的詳細很多。
上麵明確寫到：如果五陰之人長久不去陰間，陰間沒有五陰之人調和, 就會有很多陰間的裂縫出現在陽間, 久而久之，會讓陽間充滿魂力，造成百鬼夜行的局麵。
而玉龍雪山, 就有最大的裂縫, 每次有五陰之人現世, 玉龍雪山的裂縫都會裂開，一開始隻有一小道，隨著時間的遷移會越來越大。顧綺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她父母失蹤的地方就在玉龍雪山，她父母難道是為了將那道裂縫給鎮壓住才去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顧綺知道自己的父母如果活著還不回來找自己，一定是遇到了什麼困難。人間的鬼就這麼多，她的父母很強，可到了現在卻連信息都沒有，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通過那道裂縫，去了陰間。
顧綺手握著古書，陷入了沉默中，薑素言看她這樣，伸出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顧綺被薑素言冰冷的手給刺激了下，她抬起頭看薑素言，露出了一絲微笑來：“我沒事，我不會想不通的。”
古書看到這裡，沒有了再往下麵翻的必要，很多事情顧綺已經通過王玉明知道了。不管是當年的事，還是現在的事，現在顧綺都已經非常清楚。
顧綺輕而易舉拚湊起了一個故事，一對父母為了讓女兒可以活下去付出了全部的故事。可是女兒現在長大了，她也想為了父母去做些什麼。顧綺手停在了第三頁，落在了“莫去”兩個字上，輕輕摸索著。
這之後，顧綺並沒有做傻事，她反而老老實實等到了開學的時候。隻是到了開學的時候，顧綺去找了自己的輔導員，申請休學。輔導員愣愣看著她，還有心思和她開玩笑：“不會是真的被星探看中了，跑去出道當明星了吧？”
顧綺回以一個微笑：“沒有，是家裡有點事，我打算先辦一年的休學。再說彆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嗎，我之前就是去幫忙做個任務，現在人抓到了，自然就回來了。再說了，我也不適合娛樂圈那碗飯。”
輔導員歎了口氣，雖然對顧綺休學這件事不太支持，但還是忙前忙後給她辦好了手續，隻是在顧綺簽字的時候，輔導員對她說：“彆硬撐，也不要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我是你的輔導員，有事可以來找我，我一定會幫你的。”
“……謝謝。”顧綺真心實意道了謝，然後拿著休學證明從輔導員的辦公室走了出去。
她碰到的人，都很溫柔，薑素言讓她彆逞強，張家豪讓她彆瞎想，輔導員也跟她說彆硬撐。
這個世界也許並不美好，有怪談製作委員會那樣的人，有迫害茵茵那樣的人……但這世界上，也有好多好人的。
顧綺辦完了休學，和舍友們吃了頓飯，她們也在寒假的時候看了那檔選秀綜藝，還在飯桌上和顧綺打趣，說她以後發跡了可彆忘了她們。聊著聊著，還讓顧綺把江言也帶來，小姐姐長得那麼好看，不認識認識可惜了。
“滾蛋，我才不會給自己增加情敵，把老婆介紹給你們！”
“好哇，私藏美女是不是？我們還是不是天底下最好的朋友了？”
顧綺就知道會有人跟自己搶老婆，卻沒想到這幫人舞到自己臉上了。也知道她們隻是和自己開玩笑，顧綺也就笑著和她們鬨。
吃完了飯，大家穿好外套站在小店門口，三個舍友要往學校走，顧綺要往校外走。顧綺準備離開的時候被舍友喊住，她們上來一人給了顧綺一個擁抱。
“上學期你身邊好像發生了很多事情，我們可能幫不了你，但是如果你想訴苦，歡迎來找我們。和你做舍友的這兩年多，彆的不說，我們總歸都是好姐妹。”
顧綺拍了拍保住自己的舍友的背，低聲說了句謝謝。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有緣再見！”雖然這個有緣，說不準就是她們投胎的時候了。顧綺跟舍友揮了揮手，就朝著公交站台去了。
後麵的日子，顧綺還拜訪了陳思楠和小妖，小妖畢竟年紀小，還感受不到顧綺想做什麼，陳思楠人小鬼大，或多或少猜到了顧綺的想法。
顧綺也問了是否有解決裂縫的方法，得到的答案隻有搖頭。
陳思楠對顧綺要去玉龍雪山的決定卻沒表示出異議：“姐姐你放心去，等你動手了我這邊一定會配合你。”顧綺不知道陳思楠打算怎麼配合，但他是五陽之人，又有那麼多法術，肯定有自己的辦法。
顧綺笑了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沒必要搭上自己。”
“姐姐說什麼呢，你都打算去當閻王了，多少也給我一個小神當當。”顧綺笑著揉了一下陳思楠的腦袋，卻聽到陳思楠歎了口氣：“姐姐，一路順風，最好能活著回來。”顧綺擺擺手：“好說，好說。”
她回到紙紮店裡，開始將剩下了的紙都疊起來以作備用。薑素言就站在她身邊，看著顧綺的動作，忍不住歎了口氣：“你一定要去嗎？”
顧綺手中的動作頓了頓，她放下了手上的紙，雙手放平在櫃台上。顧綺低著頭，隻有聲音從她嘴裡冒了出來：“我還有彆的選擇嗎？”
她身體裡的魂力一天比一天多，薑素言可以給她負擔很多，但是在這麼多魂力的充盈下，薑素言也快要維持不住自己的理性，身上屬於鬼的一麵越發明顯，就是呆在假人身體裡，那紅色的裙擺都漏了出來。隔壁的阿姨心情也一天比一天暴躁，很顯然，薑素言已經影響到了其他人。
但那不是薑素言的問題，是顧綺自己的。
薑素言摸了摸顧綺的腦袋，隻是把顧綺撈進了懷裡，低頭親了親她的頭發：“我會陪著你。”無論天堂或是地獄，不管要去往哪裡，薑素言都會陪在顧綺身旁。
薑素言的話大大安慰到了顧綺，顧綺湊上來，親了親薑素言的嘴唇，但這樣並不夠。
薑素言握著顧綺的手，加深了這個吻。這個親吻帶了一點彆樣的意味，很快顧綺的手就撩開了薑素言的嫁衣，她撫摸上薑素言冰涼的肌膚，聽著她在自己耳邊輕輕呼吸。顧綺在這一刻，真的很感謝顧非讓薑素言成為了自己的老婆。
如果沒有薑素言，她不會經曆這麼多，不會知道這麼多事情，可能在過去的某一個時間點就已經什麼都不知道的死去，變成了一個惡鬼，獨自徘徊在陰間。親吻結束的時候，顧綺的腦袋抵在薑素言的額頭上，她低聲問著：“我們第一次見麵後，我的封印，是你在維係嗎？”
薑素言輕輕“嗯”了一聲。
顧綺親了親薑素言的眼角：“你怎麼這麼好啊。”她之前說過這樣的話，薑素言現在再聽一遍，也覺得心裡和暖。
她一點都不好，一開始薑素言絕對不是抱著什麼好念頭靠近顧綺的，她沒告訴給顧綺封印的事情，就是希望有朝一日顧綺會陷入到魂力的漩渦中品嘗痛苦。可喜歡上顧綺之後，默默維係封印，反而變成了薑素言不想告訴顧綺的事。
一人一鬼心裡端著情，一個簡簡單單的親吻就足以讓一人一鬼情動，顧綺將薑素言長裙褪去，紅色的嫁衣在薑素言身上要掉不掉的，最後被顧綺抱起來，上了二樓。顧綺怕自己凍感冒，開了空調，就和薑素言在床上滾做一團。
顧綺看薑素言一雙黢黑的眸子柔成了一灘水，她麵對顧綺沒有一絲一毫的抵抗，在顧綺作弄下心甘情願被翻來覆去。情到濃時，淺淺交換一個吻，就能讓薑素言全身顫栗。
薑素言緊緊環著顧綺的脖子，輕聲細語：“夫君……我心悅於你……”
要說愛這個字未免太為難薑素言，心悅二字已經用光了薑素言所有的力氣，顧綺一手和她十指相扣，貼在她耳邊輕聲說：“我也一樣，我愛你。”
現代人的話語比古人更直白，這個字在顧綺口中說出口的時候，她能感受到薑素言顫了顫，然後將自己抱得更緊了些。
薑素言太過可愛，讓顧綺把她從裡到外都吃了一遍，可是就是情到深處，薑素言也沒忘記顧綺身上魂力的事，儘心儘力把她的魂力也吃過去了一點。
顧綺真想拍拍薑素言的腦袋，說她是笨蛋，這麼容易就被她騙上鉤，從一個鬼王變成了滿心滿意為她著想的……人。除了這具鬼身，薑素言還有哪裡像個鬼？在顧綺跟前，她從神情到舉止，都隻是一個普通人。
一顆心緊緊掛在顧綺身上的，普通人。
作者有話說：
顧綺：嘿嘿，嘿嘿
184、去陰間
顧綺定了去玉龍雪山的飛機票, 先坐火車去隔壁城市，再坐飛機過去，到了地方再換乘。去玉龍雪山的路又遠又繞, 但顧綺還是義無反顧帶著薑素言一頭紮了過去。
為了到玉龍雪山來，顧綺還將古書全都翻了一遍。那本古書的第五頁，就是玉龍雪山裂縫具體的位置，顧綺找了當地的導遊，他們看顧綺的時候眼神裡都帶著遲疑，並不是很想帶著顧綺去那附近的樣子。
可顧綺用小錢錢開道，錢都砸到臉上來了, 他們也沒再多說些什麼, 碼齊裝備, 就帶著顧綺準備出發。
二月份的玉龍雪山山脈溫度並不是很低，零下十來度左右，顧綺小時候就有和父母一起登山的經驗，帶的裝備也齊整，加上顧綺體力好，也不用這群導遊多照顧著。她這模樣, 倒是讓導遊高看了一點, 覺得顧綺並不是那種什麼都不懂，一門心思作死的小女生。
玉龍雪山是由十三座雪山連綿而成, 就像一條遊龍一樣, 所以才被叫做玉龍雪山。也是當地民族保護神的化身，雖然已經成為了比較完善的旅遊區，但還是有一些區域鮮有人至。顧綺要去的, 就是這樣一個地方。他們上山到一半的時候, 天空中落下了層層疊疊的雪花, 眾人加快了腳步，在深一腳淺一腳的行動中，來到了一個前哨站。
顧綺在這裡選擇和導遊分彆，導遊並不是很想放任顧綺一個人進山，他們年紀比顧綺大不少，看到這樣一個小姑娘在雪天進山，難免會擔心。可顧綺就特彆頭鐵，說什麼也不讓導遊跟著。
她脾氣太硬，杠得導遊脾氣都上來了，甩下一句：“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你要自己作死，也怪不了我們！”
導遊大叔們被顧綺氣得牙癢癢，可顧綺還是頂著風雪從前哨站裡走了出去。前麵的路，應該是她一個人的了。顧綺帶著他們看不到的薑素言，踏上了繼續前進的路。在顧綺的眼中，本該純白神聖的玉龍雪山，卻被籠罩在一層黑色的濃霧之中，那是數量龐大的魂力從裂縫裡鑽了出來，然後源源不斷向著周圍輸送。
導遊們會放任顧綺去雪山送死，也是被魂力影響了的緣故。
玉龍雪山這樣的地方，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很難攀登，但對顧綺來說完全小菜一碟。她來到古書上記載的地方，就看到了山體上麵巨大的裂縫。顧綺拍了拍肩膀上麵的雪花，看著那裂縫，忍不住“哇”了出來。
“好大的縫……”
這條裂縫是真的很大，有這麼大一條縫，按理來說山體都很危險，但是裂縫裡麵四散而出的魂力卻將山體牢牢捆住。顧綺從上往下看，隻看到那裂縫裡不停有魂力往外冒出。雪花從天上緩緩飄落，還沒觸碰到裂縫周圍的山體就被魂力給燒沒了。
除了不斷往外冒出來的魂力，顧綺還能透過縫隙看到陰間的模樣。
顧綺從古書上已經知道了去陰間的方法，她站在峭壁上，活動了一下身體，就準備到陰間去。薑素言最後攔了一下，顧綺卻對薑素言露出了笑容：“沒事的，我隻是去找我爸媽的，你放心，我沒有想做傻事。”
顧綺說完這句話，就拉起了薑素言的手。她戴著厚厚的手套，壓根感覺不到薑素言的冰冷，況且比起這零下十來度的氣溫，薑素言的手也顯得沒那麼冰冷了。她緊緊牽著薑素言的手，縱身一躍，朝著那條裂縫跳了下去。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顧綺戴著擋風鏡，能夠雙眼一瞬不瞬看著自己往下落的景象。她跳進漆黑的裂縫中，就像一條小魚遊進了血盆大口。再穿過裂縫的那瞬間，顧綺發現自己來到了陰間的天空上。那輪巨大的血月掛在天幕上，顧綺注視著下方的古風城池，有那麼一瞬間的慌張。
——糟了，沒帶降落傘。
好消息是自己旁邊的薑素言會飛，不至於讓她摔死在陰間。顧綺還在做自由落體運動的時候，薑素言湊過來將顧綺抱在了懷裡，她放緩了速度緩緩將顧綺抱住，然後輕輕巧巧落在了地上。等顧綺從薑素言身上下來，腳踏實地的時候，就聽到薑素言問她：“怎麼樣？”
“感覺比過山車刺激。”
她這可是無保護狀態下的自由落體，被跳傘、蹦極什麼的刺激多了。不過一回頭看到薑素言的眼神，顧綺擺了擺手，隻能認認真真回答：“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感覺還好，到了陰間之後我體內躁動的魂力反而安靜下來很多。”
這個顧綺說的是實話，在陽間，她的魂力一直都在努力往外擴張，想要將她的身體撐破，而在陰間，那一直躁動的魂力卻安靜了下來，就像一條魚回到了大海裡，變得溫順了不少。顧綺腳下踩著破敗的青石板路，抬頭看向血紅的圓月。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顧綺滿心都是害怕，根本沒注意到，這個陰間對於自己來說其實是無害的。
按理來說，陰間密布魂力，對普通人來說會極度不舒服，那時候她甚至連魂力是什麼都不知道卻沒表現出任何排斥的反應來，這也足以說明，她確實能在陰間活下去。薑素言在陰間的感受，也比在陽間好。
在陽間，薑素言身體內充盈著顧綺的魂力，甚至連人的外貌都快維持不了，而現在，薑素言看上去和一個普通人沒什麼不同，她對魂力的把控又回到了巔峰狀態。本屬於顧綺的魂力，被她迅速消化掉。
陰間的溫度也很適宜，就跟風高氣爽秋天似的，顧綺現在穿這麼多，反而覺得有些熱。顧綺摘下護目鏡、取消手套、脫掉外套。護目鏡和手套放到了背包裡，外套則拿在手上。顧綺做完這一切才覺得舒服多了，她問身邊的薑素言：“陰間大嗎？”
要是跟陽間一模一樣大，她趁早歇了，壓根找不到自己爹媽。畢竟爹媽進陰間都好長時間了，雖然她也是從玉龍雪山的裂縫進來的，但這麼長時間過去，顧青和林曼書肯定不可能在原地待著。
好在薑素言搖了搖頭：“說大並不大，陰間隻有九都，我們現在所在的城市應該是幽都，除了九都之外，陰間所有的地都是一片荒野，遊蕩著數不清的鬼魂，它們有想起了前世記憶的，就會變成惡鬼，想不起來的就會持續遊蕩，被彆的鬼給吃了。在都城裡，這些有了記憶的鬼會找空屋子住，一般來說井水不犯河水，可比較厲害的鬼，就會去抓這些躲在房子裡的鬼吃。”
顧綺早就知道陰間沒有所謂的閻王地藏判官，但沒想到陰間這麼混亂，完全是一套弱肉強食的標準，隻要強，就能活下去，弱的話就會被彆的鬼吃掉。
“人能在陰間活著嗎？”顧綺說著話的時候，還往前麵走了幾步。等來到比較開闊的道路上，顧綺從背包裡拿出尋人用的紙紮小人，還拿出了自己母親的梳子。這是她從家裡回來的時候，順手放進拉杆箱裡的東西，沒想到現在卻有了用處。
“能的，可就跟鬼在陽間要付出魂力作為代價一樣，人在陰間也必須消耗魂力。一旦魂力耗儘，他連鬼都變不了，會直接魂飛魄散。”
顧綺施展了尋人的法術，青煙是升起來了，可卻動都不動一下，顧綺戳了戳它，青煙左搖右擺一陣，最後噗嘰一下直接散掉了。顧綺傻了眼，這青煙怎麼這麼不爭氣，她有了個不好的想法：不會是自己爸媽已經噶了吧？
顧綺努力把這個想法驅逐出腦海，她想自己爸媽這麼牛，不至於才待這麼點時間人就沒了。顧青那麼狡猾，說不定有什麼防止尋人的法術，不然古代那麼多道士，要是找仇家都靠一個尋人法術就能找到，那道士豈不是全都互殺折騰完了。
顧綺沒了辦法，隻能轉頭去看自己老婆，薑素言認命，她帶著顧綺在天上飛了一段時間，找到了這個城池裡最豪華的那個房子，直接落了過去。薑素言老老實實到門口，帶著顧綺上前敲了門，她扣門極不客氣，當當當敲響了門。
裡頭的鬼瑟瑟發抖，它們剛剛就察覺到有個大鬼落在了幽都裡，愣是沒一個敢在外麵走，可還是沒想到，這尊惹不起的大鬼，竟然跑到自己門口來了。
作為幽都最豪華的房子主人，身邊自然也是有鬼伺候的，它顫顫巍巍派了個小鬼去開了門，然後讓它把門外這一人一鬼請到了正廳裡。顧綺坐到椅子上後，就看到一個穿著古裝長相古怪的男鬼迎了上來，它長得是真的古怪，一張臉分成兩半，下麵還是正常的嘴正常的臉、上麵就是一個凸出來的狐狸模樣。
看到薑素言，半張狐狸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來：“是什麼風把薑、薑小姐吹到我這兒來了？”它一雙眼睛滴溜溜轉，最後落到了顧綺身上，它光聽說大半年前薑素言這煞星去了陽間，還以為後麵能鬆一大口氣，可還沒快活上幾天，煞星不僅回到了陰間，還第一站就來了它這！
半張狐狸臉鬼那個恨啊，它又瞅到了旁邊的顧綺。狐狸眼都瞪直了，那小香味嗖嗖往鼻子裡麵鑽，它本來也不敢對薑素言身邊的人有什麼想法，可那香味真的太好聞，讓半張狐狸臉鬼都忍不住往她那邊靠了靠，可薑素言輕哼一聲，它就不再敢動彈。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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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冤家路窄
顧綺看著半張狐狸臉鬼, 感覺它長得還挺搞笑的，也許因為自己是半張狐狸臉的緣故，它手底下的小鬼, 都是一個狐狸臉的造型。在半張狐狸臉鬼被薑素言冷哼嚇到的時候，半張狐狸臉鬼的手下們也縮在牆角齊齊打了個顫。
不過顧綺也沒有發揮自己本來就比較稀少的愛心讓薑素言客氣點，畢竟這半張狐狸臉鬼既然能住在幽都最豪華的房子裡，那就證明它也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大鬼。
顧綺看了眼半張狐狸臉鬼的魂力，發現它確實魂力很多。
顧綺的手覆蓋在薑素言的手上，讓她稍安勿躁，自己則朝著半張狐狸臉鬼提出了自己的問題：“你之前有沒有看到過人？”
在陰間, 這個問題已經相當明確了, 畢竟會到陰間來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 稀少到就像沙漠裡的金子，一眼就能看出。
半張狐狸臉鬼臉上也露出了一抹不自然，顧綺就知道，這鬼一定知道些什麼。可半張狐狸臉鬼那樣子，好像並不打算老實交代。
顧綺這人相當不客氣，如果半張狐狸臉鬼不主動交代的話, 她就要使用一點特彆的方法了。顧綺麵上露出了微笑來：“你要是知道啥還不說的話, 我就讓我老婆把你吃了。”
這個威脅相當給力，窩在角落裡的那三隻小狐狸已經開始炸毛了, 就連半張狐狸臉鬼也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來, 它緊緊盯著麵色沉靜的薑素言，口中吞下一口因為緊張分泌過多的口水之後，才老老實實低垂著狐狸耳朵回答：“我記得之前好像是有看到過人類, 一男一女兩個人, 在幽都裡麵呆了一段時間。我本來想吃了他們, 你們也知道我很久沒吃人類了……”
在半張狐狸臉鬼說自己想吃顧綺父母的時候，顧綺瞪了它一眼，半張狐狸臉鬼慌忙解釋了下。
可惡！這個人類人仗鬼勢！比之前碰到的那兩人還討厭！
半張狐狸臉鬼將不甘心壓在了心底，聲音都變小了很多：“我真沒吃他們倆，那一男一女似乎都是道士，雖然魂力不算多，但有很多獨特的手段，我奈何不了他們，他們就跑了。在幽都跟我玩了好久捉迷藏，然後一頭就往迷霧裡麵紮，我不想從幽都出去，就沒去找他們。”
“他們往哪邊走了？”顧綺是一點都不想知道半張狐狸臉鬼的心路曆程，問清楚父母的動向最重要，半張狐狸臉鬼看了薑素言一眼，然後才回答：“往酆都跑了。”
“你沒事你看我老婆乾嘛？”說話的時候還用眼神往薑素言那邊瞟，顧綺下意識覺得半張狐狸臉鬼有貓膩，半張狐狸臉鬼還一句話沒說，薑素言就開口了：“酆都是我老家，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我很確定，在我們離開陰間之前，他們都沒去過酆都。”
“也有可能是還沒走到，畢竟還跟我在幽都玩了一段時間捉迷藏……”半張狐狸臉鬼補充說明了一下，說完就看到薑素言在瞪著自己，半張狐狸臉鬼往後麵躲了下，半個身體都藏在了柱子後麵。
顧綺沉思了一會兒之後問半張狐狸臉鬼：“你怎麼確定他們是去酆都的？那方向上就一個酆都？”陰間好歹有九個城市，直接就判定他們往酆都跑，有點草率。
“那條線上一共就兩城市，酆都前麵的豐都連一個鬼都沒有，他們沒事跑豐都乾嘛？”半張狐狸臉鬼嘲笑顧綺，薑素言想了一下，卻覺得去豐都還真有可能：“也不一定，豐都之所以一個鬼都沒有，是因為……那地方是傳說中地府遺址，如果他們是為了找東西或者是為了將裂縫關閉才來的，說不定就是去的豐都。”
顧綺一拍桌子，決定了她和薑素言的去向：“就去豐都。”
她也覺得，自個兒爸媽八成是往豐都去的，他們好歹有個血緣關係，總要給她一點靈驗的第六感吧。
問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顧綺和薑素言也沒猶豫，直接就從半張狐狸臉鬼的住處離開了。剛出門，薑素言就把顧綺抱進了懷裡，往城外飛去。等到了城門口，卻停了下來，落在地上，準備下來走，顧綺也從薑素言背上下來。
薑素言解釋了一下：“大家都不愛串城，也不喜歡從自己所在都城離開，因為在荒野是不能飛的，這裡麵有魂力斷層，根本飛不起來。”
顧綺踏出一腳，來到城外，在那一刻，顧綺感覺到了魂力的不對勁，和裡麵相比，外麵的魂力確實稀少很多。這也難怪鬼怪們都不愛出城，就連她也不願意在城市外麵待著。
可路還是要繼續走的，顧綺跟薑素言一起在荒郊野外穿梭著，薑素言的速度比她快多了，一開始顧綺還自己好好的走，到了後麵就趴在薑素言背上，讓她背著自己。
鬼會飄，走起來就是比人快。
顧綺趴在薑素言背上，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準備停下來休息休息。
陰間沒有白天與黑夜的分彆，隻有一輪血月，永遠都是黑天。顧綺看時間還得靠手機，顧綺停下來歇息的時候，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多小時。
顧綺肚子有點餓了，從背包裡麵拿出麵包吃了個乾淨，然後還喝了點水。她都不知道她爸媽在陰間是怎麼活的，這裡又沒有能吃的東西。
吃飽喝足，顧綺趴在薑素言背上接著走。
又過了一段時間，薑素言突然停了下來，顧綺有些疑惑，從薑素言身後麵探出個腦袋來：“老婆？”她剛疑惑出聲，就看到對麵有一個很熟悉的鬼……對麵那隻鬼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蜘蛛，這不巧了嗎？才剛在陽間分開沒多久，就在陰間碰麵了。
蜘蛛鬼這一刻尬住了，它看著麵前的顧綺和薑素言，八隻蜘蛛腿有些晃動，看那模樣就想跑。
可現在也沒有一個地縫給它鑽進去，它剛想動就被薑素言用層層紅綢給捆住，拉到了身前來。蜘蛛鬼啪嘰一下摔倒在地上，八條腿都被捆在了一起，連動都不能動。
它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回到陰間之後它怕薑素言跳下裂縫來抓它，到了陰間就迅速衝刺，往郊區的幽都這邊趕來。誰知道……會在路上和薑素言遇上。
早知道是這樣它從哪裡跳下去的就在哪裡老實待著，說不定還不會遇到薑素言。
說起來它也是倒黴，倒大黴，陰間說大不大說小也絕對不小，竟然能在荒野和薑素言碰上，這到底得多倒黴？
在蜘蛛鬼自哀自怨感慨自己倒黴的時候。顧綺從薑素言背上下去，來到了蜘蛛鬼跟前，伸腳踹了踹被捆成粽子模樣的蜘蛛鬼。真是冤家路窄，在這裡都能遇到蜘蛛鬼。顧綺蹲在蜘蛛鬼麵前，發出“嗬嗬嗬”的笑聲。她看起來就像是要把蜘蛛鬼吃了的大壞蛋，讓蜘蛛鬼忍不住全身一哆嗦。
“您、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我在陽間做的那些事也不是自己樂意的，是被那個王玉明給脅迫的！”
蜘蛛鬼開始打起了求饒牌，說自己非常無辜，可顧綺一點都不相信。
畢竟在山洞裡的時候，蜘蛛鬼那副模樣她也見識過了，再說它要不樂意還能直接遁地鑽地縫就跑了，王玉明還能跟它到陰間來？顧綺才不信咧。
但顧綺還是有事要問問這個蜘蛛鬼：“陽間的事情先不管，你有在陰間看到過一男一女兩個人類嗎？”
蜘蛛鬼聽到顧綺說這話，知道自己暫時死不了，它剛想開口說話，就聽到顧綺威脅它：“你最好實話實說，要是讓我知道你說的是假話，我就把你的八條腿一條一條掰下來。”
蜘蛛鬼低頭看了看自己八條大長腿，吞了吞口水：“我說我說！我保證我說的都是實話！前陣子我看到那兩人類了！”
顧綺聽蜘蛛鬼這麼說，顯然心中一動，表麵還裝作風輕雲淡的樣子，問它：“在哪看到的？”
“在豐都！”
這個答案和之前薑素言猜測的差不多，顧綺心中鬆了口氣，蜘蛛鬼剛下來陰間沒多久，它要是看到了自己的父母，那代表自家父母一定還活著。顧綺知道這件事後，一直以來吊著的心，終於落了回去。
鬆了口氣後，顧綺繼續問：“他們在豐都乾嘛？”
“種菜。”
“？？？”顧綺這一刻真的有點繃不住了，她猜測過父母會乾很多事情，唯獨沒想到這一條。但想想也是，如果不種菜，他們吃什麼都是個問題。
不過他們種花家的人，真是去哪裡想的第一件事就是種菜，太離譜了。
“我和他們打了一架，誰都奈何不了誰，而且他們會的招數很多，比我還能跑，我一氣之下把他們的菜園子給毀了，他們對我用了大招我感覺打不過就逃跑了。”蜘蛛鬼老老實實將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顧綺感慨自己爸媽還真有幾分本事。想來也是，要是沒本事早在之前半張狐狸臉鬼那裡就跑不掉，進了彆的鬼的肚子了。
顧綺湊到蜘蛛鬼跟前，也不威脅它了，反而笑了起來，笑眯眯跟它說：“這樣，我先不讓我老婆吃了你，你帶我過去找他們，就算是給你之前犯的錯贖罪了。”
蜘蛛鬼並不想答應顧綺，可後麵薑素言看著，在顧綺說話的時候她還收緊了一點紅綢，讓勒在它身上的綢緞又緊了些，蜘蛛鬼不得不點頭答應。它心裡其實門清，顧綺不可能放過它的，它也就多活這麼一點時間。
作者有話說：
顧綺：冤家路窄！
186、通天塔
顧綺和薑素言重新上路, 現在的情況變成了薑素言背著顧綺，而手中還拉著被捆成粽子的蜘蛛鬼。
蜘蛛鬼被她一路在地上拖著，臉上的表情都變成了生無可戀。
陰間的荒野道路一點都不平坦, 道路崎嶇不說，到處有小石塊林立。蜘蛛鬼的八條腿捆在一塊沒法站立，隻能被薑素言拖在地上。一路上它的鬼身就在地上被拖拖拉拉，時不時碰到一顆比較大的石頭還被拖得彈起來一下，又落到了地上。
顧綺是想過讓它自己走的，倒不是覺得它磕在地上會讓它疼痛，而是覺得自個兒老婆拖著它讓老婆費力了。顧綺這是心疼自己老婆……
可是薑素言卻回答, 蜘蛛鬼非常擅長逃跑, 把它放在地上讓它跑, 說不準還真讓它給跑了。這次能夠這麼輕鬆就逮到它，還是因為一個照麵蜘蛛鬼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薑素言給牢牢捆住。
顧綺看了看它那八條腿，想來也是，為了不讓蜘蛛鬼逃跑，顧綺決定就讓它這麼被捆著吧，薑素言受受累, 一路拖著它。
以薑素言阿飄的速度, 從幽都出發走了將近十二個小時，也沒到豐都。顧綺困得開始打瞌睡, 她早上一起來就跟著導遊爬山, 到了陰間除了剛開始在幽都那段時間，都在漫無邊際的荒郊野外走著，周邊時不時略過沒有記憶隻一味超前走著的人, 景色單調至極, 很容易犯困。
而且那些東西就像孤魂野鬼, 在陰間荒郊野外飄蕩，不知道往哪裡去，隻是不停地走著。它們會三三倆倆成群結隊，朝著一個方向前進，顧綺有嘗試將它們攔下來搭話，但對方的雙眼空空洞洞沒有任何感情在，它們記不起自己曾經發生的事情，也不知道何為感情，腦袋裡麵一片空白，隻是不知疲倦地行走。
偶爾有記起前世記憶的鬼，會下意識避開薑素言和蜘蛛鬼。
在陰間，就是這樣一個輪回的過程：沒有記憶無意識的遊蕩、恢複記憶變成鬼、在陰間日複一日的黑夜裡忘記身為人的感情變成失去人形的鬼……
當然也有例外，如果生前就已經知道如何使用魂力，或者在陽間就變成了鬼，到了陰間就會去掉前麵兩個過程，直接開始失去作為人的感情這個過程。
陰間的荒郊野外，看上去和陽間也沒什麼太大的不同，隻是沒有綠色也格外空蕩，周圍最多會出現一兩棵歪脖子樹，還有鬼在樹下麵準備上吊。大概它們死的時候就是這麼死的，才會在陰間重複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來獲取更多活著的記憶。
除了人形的鬼之外，還有一些其他動物的鬼魂，顧綺就看到了烏鴉，還有幾隻野狗。烏鴉嘎嘎叫著落在歪脖子樹上，歪著腦袋打量著顧綺和薑素言，薑素言看了它們一眼，它們又嘎嘎叫著飛走了。
陰間的一切，都充滿著荒誕，反正顧綺在陽間肯定看不到兩個頭的烏鴉。
重複的沒有邊界的景色看多了就容易無聊，顧綺窩在薑素言的背上，雙手環著薑素言的脖子，腦袋一點一點就想睡覺。
薑素言讓她在自己背上睡一會兒，顧綺卻搖了搖頭，指了指前麵一棵沒有鬼在上吊的歪脖子樹：“我們去樹下麵靠著坐一會兒吧，我睡一覺，睡醒了我們再走，你也休息一會兒。”
其實薑素言用不著休息，她是個鬼，隻要有魂力在，就不會覺得累。可顧綺把薑素言當個人看，薑素言也樂意。
主要是現在知道父母暫且沒事，顧綺才能放下心來真的睡一會兒，不然這會兒說什麼休息，肯定埋頭趕路。
薑素言也知道顧綺在自己背上睡不好，她身上這麼冷，背上又待著不舒服，還不如就地睡一會兒。
顧綺在樹下找了個還算平整的地方把自己的外套拿出來鋪平在地上，從大背包裡掏出了一條毯子，蓋在身上，她拿薑素言的膝蓋當枕頭，就這麼睡了下去。薑素言把蜘蛛鬼倒掛在歪脖子樹上，它在樹上晃晃蕩蕩，有它這麼明顯的一隻大鬼在，就不會有彆的吊死鬼不開眼跑到這棵樹邊上來準備上吊。
蜘蛛鬼趁著自己被掛在歪脖子樹上的時候，就想要逃跑，它晃蕩了好幾下，可還沒等它再多的動作，一條紅綢就遊蕩到它跟前，拿自己的一端戳了戳蜘蛛鬼。蜘蛛鬼一下都不敢再動，生怕這紅綢給自己來個對穿。
還有烏鴉從天空飛過，落到了掛著蜘蛛鬼的樹乾上，對著頭朝下八條腿朝上的蜘蛛鬼發出“嘎嘎”的嘲笑聲。蜘蛛鬼不敢大聲嗬斥這群烏鴉，要是把顧綺給吵醒了，薑素言說不準會對自己乾什麼。
隻是這群烏鴉實在聒噪，讓蜘蛛鬼克製不住想動手，可還沒等蜘蛛鬼有所行動，紅綢就衝上去把烏鴉捆了個結結實實，依次倒掛在蜘蛛鬼旁邊，就連烏鴉鳥喙都被捆了起來。
烏鴉懵了，它們麵麵相覷，最後視線落在了蜘蛛鬼身上，蜘蛛鬼對它們露出了一個嘲諷挑釁的表情。
等顧綺醒的時候，就看到歪脖子樹上掛了一排東西，顧綺定睛一瞧，就看到了那一排整齊的烏鴉和蜘蛛鬼。顧綺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看錯。她扭頭問薑素言：“你把它們吊著乾啥？”
“太吵了。”
薑素言說完，就讓紅綢將烏鴉放開，重獲自由的烏鴉們不敢對顧綺和薑素言如何，隻能把氣出在剛剛嘲諷自己的蜘蛛鬼上，用鳥喙啄著蜘蛛鬼，等蜘蛛鬼抱頭揮手企圖把它們趕走的時候，才振著翅膀向高處飛去。
睡飽之後顧綺從背包裡拿出點吃的填飽了肚子，就爬到薑素言背上，接著被她背著往前走。顧綺的手機也快沒電了，隻能插上充電寶接著續命。前前後後大概走了五十多個小時，顧綺才終於看到遠在天邊的豐都輪廓。
豐都長得就和幽都不一樣，離得遠遠望過去就能看到一根直達天聽的石柱。離得老遠的時候顧綺就看到了那玩意兒，還很詫異那是什麼，薑素言跟她解釋了下，那玩意兒叫做通天塔，可因為長久不使用，已經變成了一根石柱，是陽間沒有裂縫的時候，唯一能去往陽間的手段。
薑素言之前偷偷摸摸去陽間，就是通過通天塔去的。
傳說在天地係統沒有崩壞之前，鬼魂轉世投胎，就是通過通天塔去的。
顧綺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還挺牛。
遠看的時候，通天塔是連接天地一條細細的線，可到了近處，卻能夠看出這根石柱有多大……這玩意兒根本不能稱之為石柱，而是一座非常高聳的山。它太大了，在它的一側將紅月完全遮住，仰頭隻能看到一片漆黑。
在通天塔下，則是一座非常巨大的城池，豐都要比幽都大很多。
顧綺打開手電筒，因為血月被通天塔擋住，地上連一點光都沒有，作為一個人類顧綺的夜視能力沒有那麼強，隻能拿手電筒開路。從豐都的西門走進去，顧綺在這一刻就感受到了豐都的寂寥。明明是一座比幽都大上好幾倍的城池，卻連一個鬼的影子都看不到。
幽都的鬼雖然看到薑素言都藏了起來，但顧綺能夠感應到幽都裡麵有很多鬼的魂力波動，但在豐都裡麵，卻連一個鬼都感受不到。進入到豐都裡，顧綺朝著四處張望，真有點不明白：“為什麼這座城市裡麵一個鬼都沒有？”
蜘蛛鬼明白自己離那一男一女兩個人類越近就代表越沒用，當即狗腿的回答，希望討好顧綺：“因為豐都不適合鬼居住，通天塔這玩意兒不停往裡麵吸魂力，鬼要是沒了魂力會掛掉，久而久之，豐都這裡就沒鬼樂意待了。”
蜘蛛鬼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顧綺才想起來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她來到蜘蛛鬼旁邊，問它：“你最後一次看到那兩人類是在哪裡？”
蜘蛛鬼抬眼看了眼薑素言，身子微微瑟縮了下，它就是不張嘴。顧綺一看它這樣子，就知道它前教育，顧綺想給它來幾下子，卻又擔心蜘蛛鬼打死不開口。顧綺不怒反笑：“你這是乾嘛？現在了想著不配合了？”
“哪裡的話，但我不是怕死嗎？您要是答應找到那兩人類之後放過我，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喲嗬，跟她討價還價？
顧綺眯了眯眼睛：“你做夢呢？我最多讓你死得痛快點，還想著活啊？”蜘蛛鬼聽到顧綺這麼說，氣得牙齒都疼了，它閉緊嘴巴不打算再說一個字。顧綺還打算想辦法撬開蜘蛛鬼的嘴巴，就聽到薑素言說：“夫君，用不著它了，豐都雖然比幽都大點，可搜尋起來還是很容易的。之前它說過他們在種菜，陰間適合種菜的地方本就不多，多找幾個地方就行了。”
顧綺湊上去對著薑素言的臉頰吧唧來了一口，要不說自己老婆聰明呢？
看到她們倆在自己跟前秀恩愛，蜘蛛鬼更氣了。它現在打算來個魚死網破，朝著顧綺就衝了過來去——還是不敢直麵薑素言，隻能先挑軟柿子下手。
可顧綺現在今非昔比，體內的魂力那麼多堪比活體鬼王，她看到蜘蛛鬼努力掙脫紅綢衝過來，一擺手，體內的魂力化為實質把蜘蛛鬼捆了個結結實實。
薑素言也來到蜘蛛鬼跟前，沒多說話：“那我開動了。”這五個字讓蜘蛛鬼明白：自己大事不妙。這隻特彆會逃跑的蜘蛛鬼，最後還是被薑素言吞吃下腹。
作者有話說：
蜘蛛鬼：受了一路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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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種菜人
薑素言把蜘蛛鬼吃完之後, 顧綺還問了問她：“你早知道在哪裡找我爸媽，怎麼還一路拖著它？”
“逗它玩的。”
顧綺對著薑素言豎起了大拇指，玩得好。
蜘蛛鬼也是活該, 它做的壞事那麼多，薑素言隻是耍了它一路。
這樣的鬼，顧綺覺得在她重建轉世投胎的係統前就魂飛魄散，也是個不錯的結局。總不能這麼壞的人能夠轉世投胎，好人卻在之前就魂飛魄散了吧？
顧綺之前一直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去評判一個人是否應該活著，可到了現在，顧綺已經明白必須有這樣一個閻王, 去對人的一生進行審判。
好人有好報、壞人有懷報, 這是他們國家的老百姓最樸實無華的願望。如果在陽間都得不到公正的對待, 那至少死後有一個評判是非功過的地方。
有鬼魂卻沒有地府，這樣的世界一點都不浪漫。
既然決心要做閻王，那就要做個好閻王。
料理完蜘蛛鬼，薑素言就帶著顧綺找了好幾個適合種菜的地方，顧綺沒想到的是，這幾個適合種菜的地方沒有一個被放過, 通通被種上了蔬菜。隻是有一兩處已經被毀壞, 應該就是蜘蛛鬼說的它破壞的菜地。
就是這些菜，有點陰間。
明明是青菜的模樣, 長出來竟然是黑紫色的。
顧綺看著地上的青菜, 不由陷入了沉思：“這東西真的能吃嗎？”
薑素言也不太肯定，但既然顧綺的父母已經種了這麼久還活蹦亂跳的活著，那就證明確實可以吃的。
“應該可以吧……”
顧綺蹲在地上在那邊看自家父母種的菜, 薑素言就蹲在顧綺的旁邊。一個在那邊想不知道自家爸媽過得怎麼樣, 另一個卻在想：怎麼辦, 要見顧綺爸媽了？他們能不能接受自己？
薑素言畢竟是個鬼，雖然有婚約在身但當時顧綺爸媽肯定沒想過她們倆會變成這種關係，而且之前和顧綺她爸顧青有過簡短的交流，那次還相當不愉快。薑素言蹲在那，雙眼無神看著地上的青菜，心裡有些發慌。
她現在有一種醜媳婦也要見公婆的微妙感覺，可是仔細想想也不對，雖然顧綺是自己的夫君，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那對薑素言來說顧青、林曼書也有可能是嶽父嶽母……光稱呼這件事，就讓薑素言一個頭兩個大。
顧綺觀察了一會兒小青菜，站起身來，衝著周圍就開始喊：“爸、媽！”
聽到顧綺的聲音，她爸媽有沒有出來先彆說，薑素言是心裡猛地一咯噔。
好在顧綺她爸媽並不在這個菜地，根本沒人出來。又換了好幾個菜地，顧綺再喊“爸媽”的時候，才得到了一點回應。
這一刻，薑素言整個身子都僵住了，她站在顧綺的身旁，有些不安的牽住了顧綺的手。
她們現在在一個小院裡，院子裡是被開墾出的菜地，裡麵種著頗為陰間的蔬菜，而院子裡的房子緊閉，聽到顧綺的聲音，周圍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薑素言耳朵好，第一時間就發現聲音傳出來的地方是院子的井口。
在薑素言的提醒下，顧綺也望了過去。在院子的一角有一口井，裡麵傳來的細小的聲音。可是井口有一個破破爛爛的木蓋子遮擋，顧綺走過去掀開井蓋，拿著手電筒往下麵一照，就看到有個人正拉著繩子往上麵爬。
感受到光線，底下拉著繩子的人下意識抬頭，然後也因為光線，抬起手遮住眼睛。
這個動作明擺著告訴顧綺：底下是個活人。
鬼可不會因為光線照射眼睛受到刺激而遮住眼睛，人家壓根不會有這感覺。尤其是底下的人發出了聲音：“阿綺？你把手電筒挪開！”顧綺聽這聲音就知道了，這是自個兒老爸。她趕緊答應了聲，然後將手電筒挪到了一邊去。
她爸動作麻利，拽著繩子就上來了。
上來後，顧青和顧綺麵麵相覷，在顧青看到薑素言的時候，身體還下意識想要擺出攻擊的架勢，顧綺卻一個勁盯著自個兒老爸瞅。她爸和之前見的最後一麵比，變瘦了很多，臉也變黑了——還是不能吃陰間的蔬菜，她爸臉色都變得和那小青菜一個顏色了！
顧綺沒忍住，眼淚水撲簌簌往下掉，一邊喊著老爸一邊撲進了顧青懷裡。顧青身體僵硬了下，還是環住了自己女兒。顧綺哭了一會兒停住了眼淚，抬起頭剛準備說些什麼，就聽到顧青說：“唉，還是沒保住你，你還是死了。”
“？”顧綺這一刻覺得，自己的毒舌可能是遺傳她爸的，果然人沒有無緣無故的毒舌。她用自己溫暖的手碰了碰她爸的手臂：“爸，你仔細感受一下，我還熱著呢。”
顧綺手貼上來的時候顧青就感受到了，他神情都有些詫異，然後“啪”的一聲拍在了顧綺手臂上：“你個倒黴孩子你沒死下來乾什麼？！”他看上去更氣了，顧綺被拍的一疼，剛想叫，尋思了一下自己的確沒道理，就反問她爸：“我媽呢？”
顧青這才想到自己老婆還在井下麵待著呢，趕緊折回去趴在井口衝著井下麵大喊：“老婆，上來吧，是我們女兒沒錯。”
從井底不知道哪裡鑽出來個人影，拽住了繩子，顧青開始哼哧哼哧往上麵拽繩子。顧綺看她爸累成那樣，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拽上來，就跟顧青說：“爸，你讓我來。”
顧青看了一眼顧綺：“你力氣能比我大？”
“我有魂力啊。”
“……”
顧青讓了開來，他和自己老婆林曼書兩個人，在陰間都是省著魂力用的，雖然周圍有魂力可以吸收，但作為人他們肯定沒法和鬼一樣直接吞到肚子裡，得靠修煉，還有沒事對荒野裡懵懵懂懂的鬼怪進行坑蒙拐騙獲得魂力。
可自家女兒是五陰之人，顧青剛看顧綺就知道她封印已經破了，現在是魂力max狀態，可以說是非常強大了，而且在陰間跟如魚得水似的。
顧綺用魂力拽住了繩子，沒一會兒功夫就把自家老媽拽了出來。
林曼書剛從井裡鑽出來，就衝上來把自己女兒抱在懷裡，哇哇大哭：“你這倒黴孩子為什麼來陰間啊！你覺得你爸媽為啥會到陰間來！不就是不希望你過來！你乾嘛要來陰間啊！”
娘倆在那抱頭痛哭呢，顧青都被擠到了一邊去，他看到了同樣站在一邊的薑素言，他站過去的時候，明顯感覺到薑素言的表情都變嚴肅了些，他現在摸不準顧綺和薑素言的關係，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隻能像個老父親一樣，先說：“我們家顧綺跟您添麻煩了，您沒有直接帶她下陰間，我們夫妻倆都非常感謝您……”
顧青還沒說兩句呢，顧綺哭了一陣就把腦袋從媽懷裡解救了出來，她快走兩步來到薑素言身邊，當著自家爸媽的麵就牽住了薑素言的手，她側頭看了眼薑素言，又轉過頭來看爸媽：“爸媽，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夫妻倆麵麵相覷，心想還用你介紹？他們對薑素言了解的成都可能比顧綺還深，可他們做夢也沒想到，顧綺會說：“這是我的老婆薑素言。老婆，這是我爸媽，快喊人。”
這話一出，兩邊都愣住了，顧青和林曼書真的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句介紹語，薑素言則在猶豫是要喊公公婆婆好、還是喊嶽父嶽母好。好在顧綺的小腦瓜子不是一般的聰明，牽著薑素言的手捏了捏：“還愣著乾嘛，喊爸媽。”
薑素言也不忸怩，開口就是：“爸媽……”
“哎……”顧青和林曼書下意識應了一聲，可應完之後卻反應過來，意識到了不對勁。尤其是顧青，氣得臉變得更黑了。
他看向薑素言的視線裡都帶著殺氣，要是有彆的人敢這麼瞪著自己，薑素言肯定已經出手，可麵前的人是自己剛認的爸媽，薑素言隻能心虛的往顧綺身後躲了躲。
顧青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還是人嗎？她還是個學生，今年才20歲，你都一千多了！你……”他話沒說完，就被林曼書打斷了，林曼書擰了顧青的腰，強行打斷顧青想說的話，她看著顧綺和薑素言，語重心長：“阿綺，你年紀還小，不知道什麼是愛情，再說包辦婚姻也是不好的，我希望你可以自由戀愛……而且你們倆也沒法領證，法律保障不了你們的婚姻，到時候她變心了，你都沒法挽留她。”
什麼和閨女重逢的喜悅，都比不上自家大白菜被人拱了的憤怒。
顧青和林曼書現在就一個想法：不行，不能讓自家白菜被一個鬼給無緣無故哄走了，還是個千年老鬼。
薑素言鬨不明白了，憑什麼說變心的是自己，怎麼就沒可能是顧綺變心？她這一千多年都沒談過對象，可見是個守得住心的鬼，她這一千年來都在等顧綺，試問還有誰做得到？顧綺看著才是那個容易變心的人，她長袖善舞八麵玲瓏的，比自己花多了。
薑素言的麵色也不太好看，顧綺現在一個頭兩個大。
“媽，你說這些乾嘛？婚約都成了，千年前就定下的，難不成還能反悔？”
這一刻，薑素言、顧青和林曼書的表情出奇的一致，都帶著點古怪。顧綺看他們這表情有些懵了，這是乾啥呢？在她還在發愣的時候，顧青盯著薑素言緩緩開口：“確實能反悔，不僅能反悔，還能作廢，你們倆的同命契，可以解除。”
作者有話說：
提問，薑素言和顧綺到底是誰比較刑？
188、能跑就行
此話一出, 顧綺整個人都驚呆了，腦袋頂上先是飄出了一個“？”，然後有變成了“！”, 她緩緩看向薑素言，就看到薑素言抿著唇臉偏向了一邊，不想讓顧綺看到自己的表情。
雖然麵上不想讓顧綺察覺到自己的心思，和顧綺牽著的手卻收緊了點。
顧綺現在還有些迷糊，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和薑素言的婚約竟然還有反悔的可能性。她之前不知道有這種可能，也一直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
最開始和薑素言有婚約的時候，她下意識覺得薑素言這種鬼不是自己能夠反抗得了的, 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 她喜歡上了薑素言, 也沒有想過這種事。
到了後麵知道了薑素言的那些事，聽到顧非說薑素言與自己的婚約後，更是覺得這種從千年前就有的婚約，沒有自己置喙更改的餘地。
可到了現在，父母竟然對她說：可以反悔，甚至可以解除。
顧綺還在迷迷糊糊的時候, 顧青對著顧綺說：“阿綺, 你不想和她在一起或者被她脅迫的話，一定要說出來, 爸爸媽媽一定會救你。”顧綺知道顧青說的是真話, 因為在說這話的時候不僅顧青，連林曼書臉上都帶著一抹決絕。
他們為了讓自己女兒擺脫千年前祖宗定下的命運，連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
顧綺看了看自己的老婆, 然後對著自己父母搖了搖頭。
“爸媽, 不用了, 薑素言沒有脅迫我，我是自願的，我愛她，我不會反悔，也不打算解除。”聽到顧綺的話，薑素言麵上的神情明顯放鬆了些，她握著顧綺的手都沒有剛才用力。
與之相反，顧青和林曼書的臉色並不好看，林曼書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阿綺，你愛她什麼呢？她是個鬼。”
顧綺當然知道薑素言是個鬼，從開始到現在，沒有人會比她更清楚。
薑素言抱起來是冷的，從內冷到外，也沒有影子，臉都是鬼才會有的顏色。可顧綺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薑素言。世人常道情不知所起，可顧綺不是大情種，她的情是有理由的。
她站在父母跟前，牽著薑素言的手和他們站在兩邊，她聲音清脆，明明話語平淡卻承載了她無數的感情：“你們一開始失蹤的時候，我感覺到我的人生非常的寂寞，我本來就不是一個輕易與人交心的人，對於我來說，我和世界最大的聯係就是你們——我的父母，可你們離開了，我陷入了巨大的寂寞中，也因為你們的失蹤、我一時之間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完全不知道以後我該怎麼辦。從那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是一個非常怕寂寞的人。”
“這個時候，薑素言出現在了我的身邊。一開始的時候，我真的非常怕她，可是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將我周邊的寂寞驅趕的一乾二淨，我腦子裡除了她，幾乎想不了彆的事。後來我漸漸發現，我已經不能沒有她了。我認定了，我這輩子，就是她了。”
薑素言真沒想到會聽到這番話，饒是她是一個鬼，都不由因為顧綺的話而羞紅了臉，忍不住低下了頭。
可林曼書聽著卻皺起了眉毛：“阿綺，你隻是因為害怕寂寞，並不是因為喜歡……”
林曼書的話沒說完，就被顧綺打斷了：“媽，那是愛還是因為怕寂寞導致的依存心理，我分得清的。”
這話出口，林曼書和顧青一起陷入了沉默。他們真沒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竟然和個鬼搞在了一起，還是個女鬼。
他們想了顧綺一百零八種結局，做夢也沒想到這個結局。雖然顧綺從小就不太愛跟男孩子玩吧，可她也沒表現出對女人有那種傾向啊？
這件事對顧青打擊比較大，顧青還在頭昏眼花的時候，林曼書將這個話題暫時按下，進入到了下一個話題中：“先不聊這個，你是怎麼進到陰間來的？”
“從玉龍雪山的大裂縫跳下來的。”
林曼書無語了一會兒，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女兒，發出了一個靈魂提問：“你沒看到我們給你留的古書上麵第三頁的話嗎？”
“看到了啊，”顧綺不僅回答了，還給複述了一遍：“莫去玉龍雪山。”
林曼書忍不了了，她走了幾步來到顧綺跟前，伸手就往顧綺耳朵那邊湊，等顧綺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耳朵已經落在了親娘手裡，林曼書狠狠一擰：“你是不是憨？你看到了還來，真是把前人的囑托當耳旁風！”
“疼疼疼、媽！疼！彆揪了！”
顧綺放開了薑素言的手，兩隻手都捧著自己的耳朵，顯然疼得受不了了。
林曼書這個一言不合就揪人耳朵的習慣，顧綺在上大學後就沒體驗過了，本來在家裡也是顧青體驗的次數比較多。久違地被老媽揪著耳朵罵，顧綺沒有一丁點懷念，因為林曼書揪人耳朵是真的疼。
顧綺又不敢拍自己親媽的手，隻能告錯求饒：“是我不對是我不對，媽你先放開！”
林曼書“哼”了一聲，才將手放開來。顧綺揉著發紅的耳朵，跟林曼書抱怨她擰得是真的疼。等顧綺把耳朵揉好了，她才提問：“爸媽你們為什麼要下來？”
夫妻倆對視一眼，林曼書衝著顧青擺了下手：“你說。”
顧青看了看林曼書，那眼神裡裝載著“你就知道讓我說”幾個大字，可老婆比較大，他還是開了口：“就是因為裂縫，玉龍雪山的那條裂縫已經很大了，而且後麵會有更多裂縫出來，如果不把這些裂縫補上，陰間會更加渴求五陰之人。”
“阿綺，你對陰陽兩界知道多少？”
顧綺撓了撓頭，她還真不知道。看顧綺的表情和動作，顧青就明白自己的倒黴閨女是真的沒想清楚就直接蹦躂下來了，他歎了口氣，讓現在這一家四口先進屋子裡麵去，找地方坐下慢慢說。等顧綺和薑素言坐到座位上，顧青先把門給鎖好，還從口袋裡掏出了符紙貼在門上。這之後從壁櫥裡拿出了一個木瓶，又拿了兩個木頭碗，從瓶子裡倒出了有些渾濁的水進木頭碗裡。木頭碗並不光滑，還有些粗糙，一看就是顧青手工打出來的。
那水太渾濁了，顧綺不想喝，她從自己的大背包裡掏出兩瓶礦泉水放到自己父母麵前。顧青和林曼書不由分說拿了過來，擰開來噸噸噸喝了好幾口，一下子就去了半瓶。
他們顯然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喝到這麼乾淨的水了，木瓶子裡的水已經是過濾過很多次的產物，可還是渾濁不堪，但總歸有一口喝的，不至於渴死。
等喝好了，顧青才對著顧綺講述起夫妻倆對陰陽兩界了解的事情，他從旁邊的櫃子裡拿出一遝紙，上麵寫著很多的內容，顧青翻開到背麵，拿出筆開始寫寫畫畫：“陰陽兩界相當於是完全平行的，你可以理解為，陰間和陽間是一張紙的正反兩麵，而裂縫就是在這張紙上多了很多的洞，這樣陰間的鬼能夠去陽間，陽間的人也能通過裂縫到陰間來，這是裂縫最基本的功效。”
“那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實際上來說，就是陽間的魂力不夠了，陰間的魂力太多了。我們先來了解一下魂力是什麼意思，魂力就是指靈魂的力量，本質上就是靈魂。因為轉世投胎係統的崩塌，人類死亡之後會變成鬼，過段時間就會魂飛魄散，這個過程中魂力單純在消耗的。生靈出生，就需要靈魂，這是天地初開的時候就形成的最根本的係統，當有生物誕生，陽間就會調動魂力組成新的靈魂，這樣就會消耗陽間本來的魂力。”
顧青在紙上寫寫畫畫了很多東西，讓顧綺能夠更直白的了解陰間陽間現在的機製。
“那轉世投胎是什麼？”顧綺下意識提出這個問題，她機智的小腦瓜子很容易就能想到，如果這是轉世投胎係統崩塌後才形成的，那轉世投胎係統一定不是這個模式。
果不其然，顧青回答：“轉世投胎的係統模式，會讓陽間的靈魂死後墜入到陰間，再由陰間將靈魂漂白，補充魂力，再通過通天塔前往陽間，陽間會將漂白的靈魂隨機投入到要誕生的生靈之中。”
顧綺聽到顧青說的，還是很不明白：“那五陰之人，到底有什麼作用？”似乎除了魂力特彆多之外，顧綺並沒有發現有任何作用。
顧青喝了一口水，他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出來，林曼書拍了拍他的手背，顧青才繼續說：“五陰之人，實際上是陰間的調和器。剛才說過，陽間魂力太少、陰間魂力太多才會導致出現裂縫，讓陰間的魂力湧向陽間，但其實，如果有五陰之人的魂力，還有另外一個方法。”顧青用筆在“通天塔”三個字上重重畫圈，“在陰間，所有的東西都是自帶魂力的，隻有一個例外，那就是通天塔。嚴格來說，它並不是屬於陰間的東西，它是陽間用來吸收魂力的裝置，可是隨著陽間的魂力逐漸減少，無法提供給通天塔魂力，導致它現在一點作用都沒有。”
“這玩意兒本身就是個Bug，它是陽間的裝置，所以不會自主吸收陰間的魂力，需要由五陰之人作為鑰匙啟動，再用五陰之人龐大的魂力進行調和，將陰間的魂力彙聚過去。”
顧綺聽完顧青的解釋都傻眼了：“為什麼會有這麼憨批的裝置？”
顧青和林曼書對視一眼，顯然也覺得這玩意兒非常憨批。顧青歎了口氣：“就跟代碼這玩意兒一樣，甭管代碼磊成了什麼樣子，能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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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你要反悔嗎
不管怎麼說, 通天塔這裝置也太憨憨了。
顧綺沉默了一會兒，才接著問：“那你們是打算乾嘛，為什麼跑到陰間來了？”
林曼書看了看顧青, 他一副說不出口的模樣，於是決定自己來回答：“你爸打算自己試試，萬一修好了的話，你就可以一直活在陽間，不用下來了。你彆看我們在陰間活了這麼長時間，可我們已經感覺到身體也堅持不了多久，這裡的水是有問題的, 種出來的東西雖然能吃但基本沒法提供什麼營養, 換你來, 也就那麼一兩年的事，肯定會死。我們不希望你死，我們就自己試試看。”
“試成功了嗎？”
林曼書也沉默了，顧綺這一刻瞬間明白了，那就是沒成功。
顧綺又問：“為什麼不還找薑素言呢，她要是自己上的話, 那我不是也不需要下來了嗎？”
這個問題讓顧青林曼書夫婦更難回答, 一開始是不覺得薑素言會去通天塔那邊當鑰匙，另一方麵, 也有彆的原因。顧青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這一點是我們下來之後才發現的, 新的鑰匙產生後，舊的鑰匙就沒用了。通天塔，隻能靠新的五陰之人才能啟動。”
通天塔這玩意兒的密碼鎖還是動態的, 刷新之後前麵的鑰匙就沒用了, 也太絕了。這可能也是自己父母沒辦法成功的原因之一。
一想到這裡, 顧綺的小腦瓜子就產生了另一個問題：“你們倆都搞不定，為啥還在陰間待著不上去？”
“雖然我們沒有鑰匙，可是通過魂力還是能用一些最基礎的功能，我們倆一直在減緩裂縫產生，不然你這麼久不下來，裂縫早就多到數都數不清了。而且下來容易，上去難，和陽間裂縫固定在一個地方不一樣，陰間的裂縫是動態隨機刷新的，如果找不到刷出來的裂縫，隻能靠通天塔上去，可沒有鑰匙，我們沒辦法上去。”
天地弄的這破爛係統到現在還能運行下去，真的是這個世界的福氣。
顧綺麻了。
顧綺和自家父母眼瞪著眼，同樣覺得這個破爛係統真的有夠破爛。
顧綺最後還是決定自己去通天塔，把這個破爛裝置重新激活，但是顧青和林曼書不願意，他們做了這麼多，就是希望顧綺能夠活得好好的。其實有些話，不用說出來，他們彼此也都知道。
對於顧青和林曼書而言，他們已經不在乎這個傻嗶世界會怎麼樣了，這種需要每一千年犧牲一個小女孩去拯救的世界，壓根沒有存在的必要。在他們心裡，比起全世界，還是自己的女兒顧綺更重要。
他們拚命減緩裂縫的產生，其實會導致陰間的魂力上不去，陽間的狀態也更加難頂。可那又怎麼樣呢？這樣能讓顧綺多活幾年，他們就去做。
可陰間的魂力不加製止的湧到上麵去，會讓五陰之人無意識收納的魂力的更多，也更容易死，他們一點都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麵出現。
現場陷入了沉默中，過了好一會兒，反而是薑素言先出聲：“先讓夫君休息會兒吧，她一路趕過來，也挺累的了，爸媽在陰間這段時間裡肯定也沒好好休息過，你們都睡一會兒，我來守著你們。”
她說的確實有道理，現在大家狀態都不好，就這麼討論很容易上頭，還不如休息好了，大家精神抖擻，再坐下來討論。顧綺當即答應下來，當著自家爸媽的麵，就牽著薑素言找了個房間呆了進去，她找了個床，簡單鋪了一下厚衣服的毯子，就躺了上去。
門外的顧青林曼書夫妻倆歎了口氣，薑素言說的是實情，他們確實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現在有薑素言這個大鬼看著，此時不睡，更待何時？顧青先回井下麵拿了點東西出來，然後才和林曼書找了個房間，收拾一番才相擁而眠。
顧綺躺在床上，卻沒多少睡意。
她腦袋裡還想著之前父母說的能解除婚約的事情，那話在自己腦袋裡轉圈，等顧青和林曼書那沒了聲音，她才裹著毯子往薑素言那邊蛄蛹了一下，薑素言本來是雙手交疊在腹部，老老實實麵朝上睡著的，感覺到旁邊顧綺的動作，轉過頭來看她。
“怎麼了？睡不著嗎？”
這是當然的，顧綺看著薑素言，陰間太黑了，尤其是這一塊還有個通天塔在那邊遮擋月光，更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可顧綺的雙眼在黑夜中卻亮晶晶的，她往薑素言那邊又靠了點，和薑素言臉對臉，都沒多少距離。這個身位，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薑素言黢黑的雙眸，顧綺捕捉到了薑素言雙眸中一閃而過的心虛目光。
她之前有一個小猜測，在薑素言這個眼神中幾乎可以肯定那個猜測。
“嗯，睡不著，我們聊聊吧。”
這一刻，一人一鬼心知肚明，顧綺知道薑素言清楚自己想說什麼，薑素言也知道顧綺想說聊什麼。可是場麵卻詭異地安靜下來，薑素言顯然不是很想聊這個話題。之前在父母麵前，顧綺沒有將那個話題繼續下去，而現在，顧綺卻選擇了重提。
良久的沉默還是被打破了，顧綺先一步出口：“老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婚約是可以解除的？”顧綺一直緊緊注視著薑素言，在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薑素言的眼神明顯有了變化，和顧綺猜想的一樣，薑素言是早就知道的。
薑素言也知道瞞不了顧綺，於是點了點頭。可顧綺沒有生氣，就跟之前她和父母說的一樣，她沒有解除婚約的打算。顧綺彎著眉眼笑了笑：“知道了就知道吧，我也沒打算解除。但這婚約還帶反悔的啊？”
薑素言聽到顧綺這語氣，心中的大石頭也落了地，她輕輕鬆了一口氣，然後才笑著說：“怎麼，你要反悔嗎？”薑素言雖然是笑著的，但顧綺還是從她的話裡麵聽出了點肅殺的意味。她聲音帶笑，可語氣低沉，笑意沒達眼底，話音裡還帶著點威脅的意味。
要是自個兒說要反悔，說不定薑素言會把自己的腦袋擰下來。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顧綺當即就搖了搖頭。
她從把自己裹成一個蠶寶寶的毯子裡將手伸了出去，拉住了薑素言的衣服，輕輕晃了晃：“我怎麼會反悔呢？我最喜歡老婆了。”顧綺就像一隻見了老虎的貓，乖得不得了。
通常薑素言麵色不善的時候，顧綺都很乖，從前是怕薑素言把自己噶了，現在明知道薑素言不會噶自己，她還是自己香香軟軟的老婆，可她語氣一壓低，顧綺還是焉了吧唧的。
顧綺在這一刻，想到了自己父母相處的畫麵。
她爸在她媽麵前，可不就是個小貓嗎？彆說她爸了，連她也是。
顧綺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來生活在親媽的壓迫下，她爸最起碼要付一半責任，因為她爸從來都是她媽剛說一句話，就跪了個徹徹底底。這麼想來，不僅毒舌是她爸遺傳給她的，連怕老婆都是。
一脈相傳的老婆奴，不丟人。
顧綺心中鬆了口氣。
隻要不是自己一個人丟人，那就不算丟人。
顧綺很快把反悔不反悔這個話題揭了過去，又問了下一個問題：“他們說可以反悔，是因為婚約沒有締結成功嗎？”顧綺的小腦瓜子很靈活，很快就明白了關鍵點，雖然現代社會結婚了也可以離婚，可她爸媽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這個婚約還沒成，同命契也不是完全的，都是可以反悔、解除的。那這種情況，隻能考慮到她們倆的婚約是有問題的，還沒有達成。
不然顧青就不會按捺住自己的暴脾氣，肯定在知道薑素言是顧綺愛人的一瞬間就大叫“離婚！離婚！”。
薑素言看顧綺確實沒有反悔的打算，也一點都不心動，才“嗯”了一聲，她沉默了一小會兒，就接著說了起來：“顧非當年的契約，的確是有效的，那時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有官府的印信，都是有的。尤其是媒妁之言，他作為你的祖宗，就是能夠定下娃娃親，讓你成為的婚約對象。這個規矩，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也許朝代會變，官府會換彆人來坐，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在，我們的婚約就是有效的。”
千年前的古人做夢也沒想到，延續了這麼久的子女的婚約都由父母來做主的規矩，會在千年之後被完全推翻。顧綺的時代，一些偏遠落後的地區，確實還有父母一言堂，就他們說了算的傳統，可是大多數地區，都是自由戀愛。
人可以選擇自己的結婚對象、在確認過這個人是自己喜歡的之後，才一起走入婚姻的殿堂。沒有盲婚啞嫁，更不會有那種結婚才是見第一麵的事情。
這對古代的絕大多數女性來說，都是不可思議的景象，活在千年前曆史長河裡的她們可能做夢也想不到，原來夫君，是可以憑借自己的意誌去挑選的，隻要一句不喜歡，就沒人能左右她們的婚姻。
顧非，自然也想不到。
薑素言伸出手，撫摸上了薑素言的臉頰，將從鬢角滑落下的長發彆回耳朵上，她注視著薑素言，然後開口詢問：“既然我們的婚約還沒有達成……”顧綺在這裡特意頓了一下，她看到薑素言的眼眸裡有動搖，顧綺這人有時候很壞，她就是喜歡看薑素言因為她而露出各種各樣表情的模樣。
顧綺抵著她的額頭，話也出了口：“該怎麼才能達成呢？”
作者有話說：
今天我過生日啦！晚上去吃頓好的，嘿嘿！
190、我是認真的
顧綺的話不在薑素言的預料之中, 她黢黑的雙眸在這一刻柔和了下來，顧綺是真的愛她，哪怕知道可以將她這個鬼的婚約解除, 也隻想著跟她將婚約達成。
要怎麼才能將有了解除餘地的婚約達成？
這個答案不難，但也不簡單。
“通過現代的正規途徑成為夫妻即可。”
在現代，辦酒席是不夠的，這隻代表你的親屬知道你們倆結了婚，可法律上兩人並不是婚姻關係；所以顧綺、薑素言之前拜堂成親，也就屬於辦了個酒席卻沒有領證，沒有法律效應, 是並不被認可的婚姻。
顧綺聽了都愣了愣, 這個意思是……要讓自己和薑素言領證結婚？
她的年齡是夠的, 已經到了20歲，到了法定結婚年齡。可她們國家好像還沒有出台可以讓同性結婚的法律，再說就算出台了這方麵的法律，薑素言她也不能算合法公民……畢竟，薑素言是個鬼。
可顧綺想到了張家豪，她想, 大概隻能喊張警官幫幫忙, 走特彆渠道，給她搞個結婚證過來。
顧綺想到了辦法之後, 還反過來跟薑素言拍著胸脯保證：“老婆, 你彆擔心，回頭我們去找張警官，他在上麵吃得開, 又是警察局的, 總歸在民政局那邊有人脈, 肯定能給我們辦個結婚證，這都不是事。”
到底是不是事顧綺也不知道，可她對張家豪自認還是有一定了解的，要是彆人去拜托他可能會被他白一眼說有病，顧綺去找他就不一樣了，豁出去他那張老臉也要幫忙。
誰讓張家豪欠顧綺的人情實在太多了。
這世上果然還是人情最難還，張家豪就是欠人情太多，才會被顧綺惦記上。不知道這個時候張家豪會不會產生惡寒，感覺有人在背後說他壞話。
薑素言點點頭，她倒是沒把寶全壓在張家豪身上，她已經打定主意，就是偷偷摸摸跑到民政局，把工作人員打昏了自己操作，也要搞一個結婚證出來。既然隻要有結婚證就可以證明兩人的婚姻有效，那方法還是挺簡單的。
也就是薑素言還沒弄清楚具體的機製，不然她也不會想到這一點用都沒有的主意。再說就算薑素言真把人敲昏了，她也不一定能操作得了具體的手續。薑素言，作為一個千年鬼王，是個電腦小白，看看電視劇購購物還行，其他的直接抓瞎。
雖然一人一鬼想的具體的方法不一樣，可中心思想還是一致的：得搞一個結婚證。
和薑素言談完了心，顧綺精神放鬆了下來，剛才還一點睡意都沒有，現在整個人一放鬆，困勁就上來了。顧綺打了個哈欠，腦袋挪了下進了薑素言的懷裡，薑素言抬起手，紅色的袖子遮住了點顧綺的身子，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也將她往懷中帶了點。
顧綺很快就睡著了，薑素言在黑暗中緩緩閉上眼睛。陰間格外安靜，沒有蟲鳴鳥叫。若是在彆的地方，可能還能聽到鬼怪從屋外飄過發出的詭異聲響，可現在是在豐都，外麵一般都不會有鬼。也許有幾隻為了躲避仇敵追殺被迫來了豐都的鬼，但感覺到薑素言的氣息全都縮在屋子裡不敢動彈，膽子大的還敢出門直接往外逃，離顧綺一行越遠越好。
在這麼安靜的環境下，顧綺睡得很熟，她的父母也是，薑素言甚至能夠聽到隔壁房間裡顧青的打呼聲，可薑素言卻睡不著，她根本睡不了。薑素言靜靜地抱著顧綺，聽她有規律的呼吸聲、感受她溫熱的氣息噴在自己的身上，現在的顧綺，是活蹦亂跳的。
薑素言知道，其實這次顧綺來陰間，就沒打算再走了，她是真的打算去當閻王，將轉世投胎的係統重建。她知道父母健在，心中的大石頭也落了下來，心裡再沒有被的顧慮。
可如果要在顧綺也變成一隻鬼陪著自己和顧綺獨自一人活蹦亂跳之間做選擇，薑素言寧願選擇後者。時間並不漫長，她連一千年的孤獨歲月都靜靜品嘗過，顧綺那小六七十年，對薑素言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我想讓你活著，活得越長越好。
薑素言將自己這個小小的願望埋在了心底，下巴擱在顧綺的腦袋頂上，輕輕歎了口氣。
如果做出了這樣的選擇的話，有很長一段時間，薑素言會過得很寂寞吧，要和自己的命定之人分開六七十年，想一想就讓薑素言心中一緊，她那顆早在千年前已經不再跳動的心臟，仿佛被一隻大手緊緊攢住，狠狠收緊。
——沒關係的，我可以忍耐的。
薑素言安慰著自己，她感受著懷中溫暖的顧綺，將自己和顧綺貼得更加緊密。薑素言明白的，距離她們分開的時間沒有多少，能多相處一會兒、更貼近一點，對薑素言來說都是一種安慰。
沒過幾個小時，薑素言突然察覺到魂力的波動，她抬頭一看，就看到一個紙紮小人飄在自己麵前，兩隻手在那邊一陣比劃，那意思好像是讓自己出門。薑素言一瞬間就知道這是顧青的紙紮小人，她從床上支起身子，將顧綺的被子蓋蓋好，下下了床，轉身出門。
薑素言剛走出去沒多久，顧綺就睜開了眼睛，她現在雖然魂力總量沒有薑素言多，但那數量也相當龐大，再加上還學了不少法術，對魂力的運用有可能還在薑素言之上。還是那句話，薑素言強是很強，可是架不住他們這群修士太過狡猾。
顧綺之前也感受到了魂力波動，她特意裝睡沒醒，等薑素言出門之後，顧綺才偷偷摸摸爬起床上來，還用魂力對自己遮遮掩掩，讓屋外的一人一鬼感受不到自己。
她倒要看看，自己的親爹和老婆要說些什麼。
顧綺狗狗祟祟從包裡拿了個紙紮小蜘蛛出來，然後注入一丁點魂力，紙紮小蜘蛛就劃動著自己八條腿，從門縫裡鑽了出來，找了個隱蔽的角落，待了起來。
這個還是顧綺在上次第三精神病院裡麵學的，個頭非常小的東西帶的魂力也稀少，在陽間那種魂力稀少的環境裡都不會被發現，更何況是陰間這種魂力充足的地方了。
這麼小的紙紮小蜘蛛，散發的魂力波動會被陰間飄蕩的魂力完美掩蓋。
顧綺感覺自己真是個小聰明蛋，就是她捏的紙紮小蜘蛛長得醜了點，這還是在陽間的時候，顧綺趁著薑素言看電視劇的時候捏的。薑素言看電視劇才不會管顧綺在做什麼，顧綺又特意把紙紮小蜘蛛隱藏了起來，那時候倒不是想著要用紙紮小蜘蛛對老婆做些什麼，隻是她捏的太醜了不好看，準備做的好看了再給自己老婆看看她的大作。
這個紙紮小蜘蛛到底有多難看呢？簡單來說，它就不是疊出來的，而是拚接出來的。
紙紮小蜘蛛得捏小，靠顧綺的手要是真用疊的那就不是小蜘蛛，而是大蜘蛛了。所以她先用手指搓了兩個一點點大的小球，再用502膠水給它粘起來，再捏八條腿，用同樣的手法黏在小一點的球上。最後的成品就是：除了不像蜘蛛，都挺好的。
顧綺也沒想到，紙紮小蜘蛛第一次出擊，竟然是偷聽自己爸和老婆的談話。
紙紮小蜘蛛老老實實趴著，而顧青和薑素言也都落了座，就在之前他們一家四口談話的那張桌子跟前。隻是這一人一鬼落座之後，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沉默，主要顧青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而薑素言麵對自己新鮮出爐的爸，也有一些拘謹。
這爸和媽之前還告訴顧綺可以解除婚約，一看就沒安好心，可他們是顧綺的父母，她必須和對方好好相處。看了這麼久電視劇，薑素言非常清楚的明白一件事：婆媳關係，真的很要命！一旦處理不好，那婚姻會陷入危機的！
薑素言正襟危坐，就像剛嫁進門第一天麵對公公婆婆刁難的小媳婦兒，格外乖巧。
比較可惜的是，對麵的顧青並沒發現顧綺的乖巧，反而感覺麵前的鬼王黑著一張臉，周身都有恐怖的魂力。在這種沉默的氛圍下，終究還是顧青這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熬不住一千多歲的老鬼王，他定力不夠，先開了口：“薑小姐，我找您出來，不是為了彆的事，就是為了我的女兒，顧綺。”
顧青一句話說完，薑素言鄭重地點了點頭：“您說。”她真的好有禮貌，生怕對麵的男人一言不合甩出一個本子，然後張口一句：“要多少紙元寶你才肯離開我女兒？你說個數，我全都疊給你！”
現代電視劇害鬼不淺。
薑素言的禮貌讓顧青怔愣了一下，他緩了一下才繼續說：“在您和小女顧綺締結婚約之前，我曾經嘗試過和您溝通，當時您拒絕了我的提議。”
薑素言心裡一咯噔：他現在是要翻舊賬？
背後聽著的顧綺也沒想到，自己還能聽到這樣的事情，原來之前她爹就找過薑素言？什麼手段，還能在陽間溝通陰間的？顧綺現在對這個法術比較好奇。
在顧綺嘴饞法術的時候，顧青接著網下手：“我不知道後來您為什麼改變了主意，也許隻是您在千年歲月裡的排遣寂寞的一個小遊戲，可是我女兒，是這輩子第一次喜歡上彆人……如果您是為了開玩笑才和顧綺在一塊，那我就算付出我這條命，我也要帶顧綺走。”
她爸是認真的，無論是顧綺還是薑素言都明白。
可薑素言就這麼看著顧青，一字一頓說出了自己的回答：“我是認真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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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你怎麼會喜歡她
這五個字薑素言說的真的非常認真, 要讓她在彆人麵前表達對顧綺的愛意，她難免會有些不好意思，可這個時候不是不好意思的時候, 此時不表明自己心意在那邊傲嬌，自己在公公/嶽父麵前的好感度真的要降到冰點了！
薑素言將害羞全部拋之腦後，非常認真表達著自己的心意：“一開始的時候，我是有著玩耍的心態，可是漸漸的，我真的喜歡上了顧綺……不，是愛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