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梁主任這麼說，頓時王燁心中恍然大悟。
說好聽一點，那就是曾經的兄弟單位來了，說不好聽一點，那就是曾經的“窮親戚”來了，畢竟據說以前的皇帝，還有一幫子窮親戚，更不用說現在突然暴富的紅星聯合體呢！
其實王燁對這些“窮親戚”早有耳聞，畢竟當初來紅星機械廠的時候，梁主任就提到過魯齊省的三線廠的情況，經營情況都不太好，基本上都是屬於吃補貼的情況，而又以紅星機械廠的狀況最為惡劣，幾乎毫無訂單，純吃補貼，其他廠子多少還有一點生產訂單，多少還稍微好一點。
說句心裡話，對於這一幕的發生，王燁毫不意外，甚至在廣交會結束之後，王燁以為這些“窮親戚”們就會登門，化化緣打打秋風，這也是正常的，畢竟曾經都屬於軍工係統、都是三線廠，現在你發達了，不幫幫窮兄弟們嗎？
讓王燁意外的是，那時候的他們沒有來，這讓王燁對這些“窮親戚”，多了幾分默默的敬佩，起碼說明他們脊梁骨還是硬的，不是那種令人生厭的趨炎附勢之徒，看到你剛發達，就急著來你家吃喝，巴不得把你也再吃窮。
正是因為如此，此刻王燁臉上的笑容，很是真摯！
雖然他們最後還是來了，但是這個時間來，並不讓王燁感覺抗拒和不悅，甚至是有幾分欣慰的，畢竟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也進行了軍轉民，他們此刻的前來，說是娘家人來捧場也絲毫不為過，什麼窮親戚？呸！不存在的！
“來來來！還站著乾什麼？坐！坐！坐！”
“咱們都是一家人，這話可不是可不是客套話，那真是親親的一家人，來來來！有什麼話，咱們坐下說！”
王燁的熱情，讓他們的尷尬和難堪似乎褪去了幾分，然後眾人在旁邊坐下，梁主任繼續把剩下的幾位給介紹完了。
“這位是齒輪廠的張廠長。”
“這位是液壓設備廠的杜廠長。”
“這位是光學設備廠的支廠長。”
“這位是航空材料廠的呂廠長。”
“這位是裝甲車防護材料廠的陳廠長。”
“這位是彈藥廠的韓廠長”
聽到梁主任的介紹，王燁的眼睛都要瞪成牛蛋了，說實話他萬萬沒有想到，魯齊省的三線廠，居然都是如此臥虎藏龍之輩！
除了被服廠之外，其他的幾個廠子搞的東西，居然相當高級！甚至齒輪廠的那位，也絕對不容小覷，畢竟齒輪這個東西，可以低級的很普通，也可以高級的很離譜，否則日本的齒輪仙人是怎麼來的？
“嘶！這麼看，我們聯合體的不少項目，這是舍近求遠了啊！”
“光學設備？支廠長咱們是做哪塊的？方便說嗎？”
“還有航空材料？我的天呐！”
王燁的驚歎是真心的，因為在王燁的記憶中，魯齊省確實是軍工大省，但是主要的科研技術能力，集中於幾個研究院和大型軍工廠裡麵，而今天來的都是三線廠，說白了都是“中小”單位，沒記得有什麼技術巨頭啊？
一時間，王燁還以為自己的記憶力出現了某種誤差，結果被服廠的那位婦女同誌，也就是孫廠長，忍不住笑著說道：
“梁主任，你說的也太誇張了，你看看！王廠長表情都變了。”
“王廠長伱彆聽梁主任吹的，確實，梁主任介紹的沒問題，但是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誇張，因為他們幾個廠子，都是給其他大單位做配套的，確實是那個門類，但是並沒有太大的深度，整體的水平也就是一般般。”
頓時王燁恍然大悟了，而梁主任沒好氣的笑了笑，對那孫廠長說道：
“看看！看看！就數你老實了，這就讓你給說漏氣了！”
“我不吹一吹，就你們那點破銅爛鐵的家底，以現在聯合體的規模，根本就看不上，還怎麼搞合作搞發展？”
“搞不成！搞不成！都是自己拆台的！”
伴隨著梁主任的調侃聲，頓時眾人響起了一陣哄笑的聲音，和地方的國營廠不同，因為三線廠都比較封閉，而且一籠統都是國家管理，所以在耍點小心思方麵，很明顯是不如地方的這些單位，畢竟地方單位如果不會哭窮，那是真沒好果子吃，而軍工廠的人很明顯要質樸一些，老實一些，被梁主任吹了兩句，自己就遭不住了。
“咱們實事求是，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梁主任您給我們吹了也沒辦法啊！”
“就算是能騙一時，也騙不了一輩子，萬一合作達成了，到時候拿不出來產品，不一樣還是丟人現眼？”
“再說了，咱們都是一個係統的，不能騙，不能這麼乾！”
最後，齒輪廠的張廠長，看起來上了點歲數，飛快的搖了搖頭如此說道，得到了其他幾個人的點頭認同。
至於梁主任，當然也不是真的要哄騙王燁，隻是吹一吹他們的價值，讓王燁多看重兩眼而已，此刻梁主任似乎想到了什麼，指了指舞台的方向，壓低聲音說道：
“那邊呢？你準備怎麼辦？”
“你的想法固然好，但是如果有人濫竽充數怎麼辦？”
對此，王燁毫不擔心，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您就放心吧！”
“我們的供應鏈係統，在簽合同之後，會有樣品生產和檢驗這一步，如果這一步過不去，合同就作廢了，驗收就更不用說了。”
“而且我們每一個零件，都要求至少有兩個以上的供應商。”
頓時梁主任恍然大悟，同時也就完全放心了，畢竟王燁做事一向靠譜，不可能注意不到這種問題，隻是不過突然說起來騙，就問了這麼一句。
隨後，談話才正兒八經的轉入了正題，梁主任笑嗬嗬的率先說道：
“這次我來，帶著大家夥兒來，不是要吃你這個大戶。”
“先給你寬寬心，不要有什麼壓力啊！”
此話一出，那幾個廠長一邊滿臉的不好意思一邊飛快的點頭，似乎似乎生怕王燁誤會了一樣，然後液壓設備廠的杜廠長才訕笑說道：
“王廠長，我們這次來，一方麵是來參加咱們全省產業鏈大會的，就是作為軍轉民的企業的身份，前來參加的。”
“看看能不能尋摸到一些什麼訂單。”
“另外一方麵，也是過來找您取取經，雖然咱們現在軍轉民了，但是按照五機部和國防部的要求，咱們雖然轉了民，但是不能徹底把軍給扔了。”
“要搞半軍半民、軍民融合的路線，就像你們一樣。”
“當然了，我們也知道，像聯合體一樣創彙肯定是暫時無望，我們對自己有幾斤幾兩也是清楚的，主要是想和您學一學。”
“究竟怎麼樣能在發展民用和保持軍用之間，保持平衡。”
“像我們搞液壓設備的，其實還好說一點，但像彈藥廠的老韓，我感覺真的就是死路一條，如果想搞民用，隻有放棄曾經的那一套。”
液壓設備廠的杜廠長的話，得到了幾位廠長和梁主任的一致認可，而王燁則搖了搖頭，在眾人疑惑又期待的表情中如此說道：
“不不不，杜廠長，您此言差矣。”
“雖然乍一聽，彈藥廠的產品肯定是軍用品，無論如何和民用也是掛不上鉤的，似乎除了拋棄曾經的一切，否則軍轉民毫無可能。”
“但是在我看來，並不是這樣的。”
“我從兩個角度來分析這件事，第一個角度，從國內的市場來說，彈藥肯定是不能流入民間市場的，那麼我們不妨換個角度想想，彈藥的特點是什麼？”
在眾人疑惑的表情中，王燁笑嗬嗬的說道：
“是爆炸啊！爆炸除了用來殺敵，還能用來乾什麼呢？那用處可就多了，比如開山裂石修橋補路礦山挖掘，不都得進行爆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