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錢啷個回事我不問,是真是假你們自己心頭有數。我的意思,真假你們都該按月給點,對南娃子那裡,我去說,就當是還了。”他已經默認林南說的要求了,既然幾兄弟都不想養這個侄女,還不如每個人出點錢糧,任她過下去算了。
他點劉寡婦的事,林宗貴就很不高興了,再說到還錢,他心裡頭更是一陣火燒般,又痛又癢,就好像背後結痂的疤又重新裂開了一般。如果說之前他對林南還有點莫須有的愧疚,現在就是恨毒了這個侄女。
哪裡有這麼撇脫的事情,她想要啥子就給她啥子,媽老漢都沒得了的孤兒,還能撿條命活就燒高香了。
林宗貴不甘心道:“她這個脾氣性格,現在能找到不嫌棄她的婆家,已經是老三在天有靈了。拿刀追到長輩砍的女娃,說出去,哪個屋頭敢要?”
錢他是不可能還的,直接提都沒提,隻強調劉寡婦的事。
見林宗貴還不死心,林建軍丟下筷子,粗聲道:“劉寡婦那個兒子拉屎拉尿都要人幫忙揩屁股,你覺得那是好婆家?”
“那是大誌年紀小嘛,再長幾歲就該懂事了。”
“我看你是幾十歲的人了,還懂不了事。前倆天南娃子就是給你身上砍輕了。”林建軍大手一揮,道:“我懶得跟你說這麼多,你跟你弟娃兩個,都是糊塗蟲,連你大姐都比不上。”
他們比不上林玉燕?
她除了裝模做樣,還會些啥子。
林宗貴很不服氣。
但目光撞到殷切看著這邊的劉寡婦時,還是忍不住扭開頭,這老女人,還硬是看中南小怪物了。
今天都還敢過來。他心裡盤算著,南娃子這麼凶,到底啷個把人送出去,最好還能拿到一筆錢。
另一桌,林玉燕一邊抹眼角,一邊添油加醋,把林南發瘋砍她大爸二爸的事情,詳詳細細地又說了一遍。
一桌子女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我就說,那天聽到你們這邊架勢不對,我屋頭那個老頭子硬是攔到不要我出來看。”
“天老爺,這娃娃也太凶了點哦。”
“也是造孽,才好大點,媽老漢都沒得了。”
也有女人興奮地八卦道:“那現在老三這個女,到底是送到你們哪個屋頭去養啊?”
林玉燕張口就想說,誰愛養誰養,反正她不養!
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彎,道:“再看嘛,不是老大就是老二,還是看南娃子到底想跟到哪個走。”
“我看怕是難哦,林老大都被砍成那個樣子了,他還願意養這個娃?”
“哪個說不是勒,實在不行,隻能送出去,看哪個願意要了。”林玉燕真情實感地愁了起來。
一桌子女人麵麵相覷,臉上的神情,都有些微妙。
親大嬢大爸都不願意養,要丟給外人?
娃娃都這麼大了,人都認得到了,還這麼凶,哪個傻子願意乾哦。
桌子下,一雙臟兮兮的小手偷偷伸了上來,趁女人們聊天,把桌子上的菜飛快往衣服裡裝。
那雙小狗一般的眼睛,警惕靈敏地看著說話的女人,他的動作又輕又快,毫不貪多,得手之後,也絲毫沒有留戀,溜出桌子,拔腿就跑,誰也沒有注意到,有個瘦骨嶙峋的小孩子,悄無聲息地來了,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為死人舉辦的宴席,活人的聲音嘈雜又熱鬨,驅散了屋子裡最後一點陰冷。
屋子裡。
林南踩著凳子,小心地把緊閉的櫃子一個個打開。
這三天裡,事情太多,她壓根也沒心思去整理這些東西,直到林宗生入土之後,她才想起來,這房間裡還有不少東西沒看。
上次她在這裡找到了紙和筆,這次,她要看看,上次沒來得及好好翻看的其他東西。
“一分,一分,五毛,一塊,兩塊……”
林南麵色嚴肅地清點著手裡的數目,七十五塊三毛二分。
她歎了口氣,發現自己對這筆錢沒什麼概念。
在她上班的寫字樓,七十五塊大概能吃兩三頓外賣,還是節省一點的情況下。
林南突然發現自己對在寫字樓工作的記憶逐漸模糊起來。
相反,倒是對林家村裡的人和事,多了很多記憶。
她的麵色古怪起來,猜測是因為自己的靈魂越發融入這個身體了。
她現在也終於弄清楚,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什麼地方了。
六七十年前的川蜀農村,唯一的好消息,是建國後。
至於其他的,算了,不提了。
林南思索了一下這七十五塊,這大概是林宗貴半年來借的數。
所以,能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