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她第一次以旁人的視角看自己。
結界中的“她”得心應手地化解著鷲曲的每一次攻擊,不時還會抽空輔助兩位下場的大能,堪稱井井有條。
法器到了奚臨手裡都仿佛被千錘百煉過,使出來的威能可見一斑,連老給她使絆子的秘寶都聽話極了,在他麵前服服帖帖,靈力穩定又精準,老實得真如一件沉澱經年的仙物。
那身姿映在瑤持心瞳眸中,隨著她的眼光輕輕流轉。
烏發高束的女子眉眼清冷內斂,透出幾分淵渟嶽峙的宗師之氣,神情好像永遠波瀾不驚,再大的劫難當頭也能臨危不亂。
不同於五官容貌凸顯出的美醜,那是一種源自於實力和氣質的美,美得不可方物。
這般的自己,雖陌生卻帶給她強烈的吸引力與新鮮感。
瑤持心忽然無限憧憬地想。
終有一日,我也能變得那樣厲害可靠嗎?
兩大長老出手後,奚臨就不必再主攻了,到底是化境大能,很快三下五除二地控製住了鷲曲。殷大長老人狠話不多,五指如爪直接一招掏心窩子之術鉗進小白臉胸膛,將那隻四處亂看的眼珠摳了出來扔在地上。
落地時竟有幾縷灼熱的黑煙伴隨著“滋啦”聲從其中升騰而出,瘮得人頭皮發麻。
鷲曲被反剪著雙臂,此刻已有點破罐破摔的意思,掙紮叫囂道:“這‘玄門論道’我不參加也罷,左不過是你們幾家聯合欺負我等小門小派!裝模作樣打著什麼眾生平等的旗號,笑死人了……放開我!”
“你們既非我派長輩,憑什麼抓我?以大欺小算什麼本事!”
隔壁丹房的長老聞聲更加重了些許力道收緊他周身桎梏,語氣公事公辦:“小子,玄門大比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自家的孩子沒教好,出門在外就彆怪旁人不留情麵,九州八荒裡沒你那麼多親戚——放心,會有機會見到你家掌門的。”
他壓著人放開了周遭的結界:“若不想吃苦頭,我勸你最好老實一點。”
幸得道友幫忙放狠話,殷大長老就輕鬆得多,藏在兜帽裡勤勤懇懇地負責善後。
場下沸沸揚揚,人們皆對著那被帶離斷峰台的鷲曲上議論不休,隻有奚臨背對而立。
大師姐的背影挺拔颯爽,倨傲端莊,儼然一副浩然正氣之態。
而在萬千視線未曾留意到的地方,奚臨垂下眼瞼,長久凝視著地麵仍在好奇觀察世界的那隻眼珠。
它正發出“嘰嘰”的響動,沒有情緒,恍惚也不帶悲喜,聽著好似某種鼠類的鳴叫。
*
“那隻眼睛應該是能使所有術法當場失效,他所謂的‘刀槍不入’不過是個幌子,現編來唬你的罷了。”
傍晚,瑤持心的小院裡,奚臨仍舊與她對坐於回廊簷下。
“人和眼珠如今都已被幾位長老帶走,餘下的大約就是詳查此物的來路,問責掌門,這一屆的大比資格是不用想了,以後多半也難說。”
瑤持心若有所思地點頭。
現在回想起來,倘使昔年鷲曲對雪薇用的是同一招,那麼他口中聲稱的“點穴神功”“百毒不侵”恐怕也是為了遮掩此物裝腔作勢。
遇到丹修就說自己能點穴,換作彆的就變成了刀槍不入,全然是根據對方的術法來編造能力——好陰險的一個男人!
大師姐不由奇怪。
前六的對局各派掌門都會親臨觀看,這麼多大能在場,竟沒一個看出端倪嗎?
瑤持心問:“他的小把戲,長老們怎麼沒發現呢?”
他回答得模棱兩可:“大能多是靠靈力靈氣分辨妖邪的,嚴格來說,隻要眼睛的主人並非邪修,高手未必會往此處想。”
原來如此。
她一副受教的表情。
看樣子這也是僅能用一次的底牌,畢竟能力編好了就不便再更改,否則容易露餡。鷲曲八成是想留著等遇上高手再亮出來,哪知開場就被她激得原地崩潰。
哈,真是報應。
“所以。”
奚臨頂著大師姐那張高貴冷豔的臉,終於忍無可忍地皺眉,“師姐什麼時候能把身體還給我?”
一旁的瑤持心聞言回頭,手裡還捧著兩團火焰。
自從她意識到兩人互換後各自可以使用對方的能力,就盤弄起了奚臨的各種術法,玩得簡直不亦樂乎。
“師弟,你會的東西好多啊!符、法、劍、陣,還有什麼……”
“喔——這個有趣,過年能當煙花放,肯定很漂亮。”
不學無術的大師姐硬生生把寡言冷峻的小師弟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