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從桌邊驚醒了。
她滿頭是汗,雙目恐懼地睜著,而此時的天還未亮,窗外的夜空像極了夢中之景,瑤持心甚至覺得自己根本沒醒過來,無邊無際的害怕正如無邊無際的黑夜,窒息地包裹著她。
這屋裡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惶惶不安地起身衝出去,像個沒頭蒼蠅到處亂竄。
約莫是聽見這邊的動靜,附近住著的幾位師妹披衣前來查看。
“是師姐的聲音麼?”
“好像是。”
“師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瑤持心甫一轉身剛要開口,迎麵就對上披頭散發的攬月,那日背刺的記憶仿佛重現,她不僅沒能平靜下來,反而更加驚怵,幾乎打了個哆嗦。
攬月不解地詢問:“師姐?”
隻見瑤持心抱起雙臂,宛如見鬼一樣慌不擇路地避開她。
這日子好不了了。
她環顧四周的小姐妹們,從眾人眼裡看到了擔憂與疑惑,同時心中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告誡她——這些情緒或許都是假的。
有那麼一刻,瑤持心近乎生出悲涼之意。偌大的門派,她像個身處於異界的外來客,孤立無援,竟沒有一個信得過的人能給她出出主意,給她一絲得以喘息的安全感。
……哪怕是聽我說說話也好啊。
師姐沒來由地感到難過。
也正是在這時,她眼前閃過一張臉。
男子清秀的眉眼在劍光與電光的映襯下顯得凜冽而堅定,瞳眸裡宛若漾著浩瀚星河。
他曾經寡淡卻鄭重地說道:
——彆信他的話,師姐。
——你一直都是我……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
對了。
瑤持心注視著遠方西沉的白月,目光中流露出不易察覺的星輝。
還有他。
她大約是被突如其來的重獲新生撞昏了頭,竟到現在才想起這個救命恩人。
說來瑤持心至死也不明白人家為什麼舍身救她,但回憶那至暗之夜裡不過半個時辰的並肩戰鬥,總覺得對方一定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都肯豁出命去護著她了,還能圖她什麼?
大師姐在料峭的春寒裡守著啟明星等到了天亮,急不可耐地直奔山門——
“山門”並不真是瑤光山的大門,而是指所有外門弟子的歸屬之處,由於入內門才可進四象峰,而外門弟子多在主峰活動,所以常把外門叫作山門。
她來得太早,這會兒還不到早課時間,主管外門的是與瑤持心同屆的一位器修,見她造訪頗為意外。
“持心?你怎麼有空過來?”
瑤持心握住她的手:“阿嫣,我座下是不是還有一個外門弟子的名額?”
按照瑤光慣例,朝元以上可以帶一兩名外門弟子隨行左右,多是前輩們看著有資質好的收來指點一二,偶爾也會讓跟著一同出任務,見見世麵。
而瑤持心自知自己的朝元來得有點水,不好去誤人子弟,這名額便一直空著。
嫣如點頭:“你是有想收的人嗎?他叫什麼?我去準備。”
她連忙:“他叫……”
大師姐忽然哽住。
完了。
師弟叫什麼來著……
*
“山門”在主峰以南,是大片相連的建築,有廂房有廳室也有講堂,雖不及四象峰寬敞清靜,但依舊是處整潔有序的所在。
瑤光山內外門儘管並無尊卑之分,皆以平輩相稱,但因為修為差距,外門尤其新入門的弟子雞毛蒜皮的事兒總乾得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