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羨忍笑覷她一眼:“走吧。”
這次的煎蛋簡直完美,一麵邊緣有一點焦,色澤金黃,另一麵則是透明狀,半凝固的蛋黃在當中晃動。莫羨將煎蛋盛好,把盤子推到她麵前,又將意麵拌勻,端上來。
聶然拿起筷子,這才發現對麵坐下的男人麵前既沒有碟子也沒有餐具。
她反而猶豫一下:“你不吃?”
“太晚了,我不習慣這麼晚吃,容易發胖。”他托腮閒閒看向她,“你吃。”
“……”
聶然不再廢話,決定速戰速決,吃完趕緊走。
吃飯間隙,莫羨突然發話:“你經常吃這種東西?”
“還行吧,便利店偶爾打折做活動,還挺劃算的,對付兩口吧。但是早餐比較少買。”
“為什麼?”
“我給自己的預算沒那麼多,便利店有點貴了,早餐店好些。”
他隨手拿起一個飯團,臉上是不可思議:“這還貴?”
標價不過七八塊的樣子。
聶然一看他表情,就知道這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在想什麼。她撥動盤子裡的意大利麵,不緊不慢道:“是的,莫少,這年頭,還有人為了省錢,要把早飯控製在5塊錢以內。”
“怎麼?你很缺……”
他想起先前在酒店跟她攤牌對峙時的景象,自己說過的話,猶在耳畔回響。不由得停下話頭。
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還好,現在已經沒那麼缺了,但是形成習慣了,改不過來。”
聶方清一走了之後,留下了一堆爛攤子沒有收拾。他自躲到外地安心當老賴,但追債人沒放過聶然母女二人。討薪員工的法院文書一份接一份送到。最難的時候,實在沒辦法,向晚棠把唯一一套她名下的房子抵押了,才勉強堵住一部分缺口。
所有事情幾乎是同一時間朝聶然撲麵而來,生活沒有給她留下緩衝的時間,也不等不及她成長到足夠堅強和成熟,足夠支撐這個搖搖欲墜的家。
曾有一度,她缺錢缺到,有認真考慮那種夜間去酒吧推銷酒水的工作。提成看著很高,有沒有貓膩不清楚。反正自從搬家搬到南方某一陌生小城後,再也不必擔心遇到熟人認出她。但最終僅有的尊嚴還是讓她不肯屈服。找工作的路也曆經坎坷,她是文科生,輔修還是出於興趣選擇的有錢人家孩子才學的視覺藝術。純粹是好聽但雞肋。
因為那麼一下突然窮慌了,她心裡怕極了,隻剩一個念頭,掙錢攢錢。
她收起自己過往那些不著邊際的美麗幻想,也不再對工作挑三揀四,隻要給錢,隻要有乾頭,她就去。
她去過小私企,獨自跟老板國外出差談生意,老板舍不得出高點的住宿費,於是她睡過房梁上爬老鼠的房間。半夜醒來臉對臉跟老鼠來了個親密接觸。
她待過大型時尚服飾公司,花自己的薪水買令人肉疼的本品牌衣服參加培訓會,畫招搖又鄭重的全妝,忍受著一幫心比天高的年輕女人和比女人還女人的男人們互相勾心鬥角。
為了乾好工作,她一周義務多加一天班,為了儘快升職,每晚回到住處她還會再拿起培訓材料看上個把小時。因為經常一專注起來就忘了喝水,去廁所也很少,再加上身體疲憊,她還得過好幾次尿血,又跑去診所或醫院開藥看病。
看病真的好貴啊,去一次,檢查費用小一百,藥費兩三百。如果不行要打點滴,每天再多花兩百塊。
她甚至肉疼到不敢生病。
就這樣,一年又一年的摸爬滾打。
後來,以她為法人代表的那家公司的欠薪,終於被悉數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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