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之前早上趕著上班摔倒過一次後,她就額外留意,不論上下樓梯還是平時走路,生怕再摔著。她向來不相信自己的運氣,更不相信自己會在這種事情上接連幸運兩次。這次也是,並不著急,寧願慢點,下扶梯也一定看準才落腳。
她走過長長的地下通道,經過地鐵安檢,穿過閘機,又乘坐扶梯下去在站台等車。
宗永道距離瑞安路並不近,接近10個站點。等20分鐘後下來,不論是地鐵上還是站台上都顯得空曠又安靜。也因此,她注意到了一些非同尋常的地方。
腳步停在將將邁過黃線的位置,她看著數節車廂以外的遙遙那頭,有人同樣下車,頭上的兜帽仍沒有摘下來。他身姿頎長,背微微佝僂,腳步有些虛浮,若不是她太熟悉他的身影,幾乎都無法將這個落魄路人跟莫羨聯係在一起。
他轉過頭來,不期然對上她直勾勾的眼神,仿佛被燙一下,連忙回頭。裝忙看看左右兩邊,空蕩無人。終於肩一塌,放棄抵抗,自暴自棄地與她隔空對望。
偶爾有一兩個乘客將視線阻隔,又很快閃過。
他沒有動,也沒有眨眼,似乎連這片刻的消失都令他害怕。哪怕在這樣遠的距離,誰也看不清誰臉上的表情。
等地鐵開始發出嘟嘟的聲音,緩緩合上門時,聶然才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機械地轉身,往扶梯方向走。不想再看,原因大概是,再看下去,她的情緒恐怕就會再也控製不住,從肉-體的牢籠中掙脫出來,叫囂著越獄成功。
然而記憶沒有放過她。
她那可怕的第六感讓她清晰地聽到身後,來自空曠站台的腳步聲。他依舊契而不舍地跟著,但是沒有追上來,隻是保持著那樣的距離,不遠不近,不近不遠。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當他們還是稚嫩的模樣,少年無聲陪著她,走過一個又一個寂靜漫長的黑夜,有時手插在兜裡,有時推著自行車,有時是綿延無儘的雨水,有時是寒風刺骨的乾冷。他幫她喝退過騎著摩托來邀請她同乘的鬼火少年,也沉默著將手裡唯一的傘塞給她,臭著臉地頂雨走開。
她以為她愛的男孩是驕傲又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出於禮貌照顧自己,但從不會看上自己。
那時他們都太年輕,不懂得溫柔,也不懂得珍惜,還以為青春會一直延續,不知道那條路,總有儘頭,總有終點。
她開始越走越快,越走越急。甚至在上扶梯後也不停下,一個勁地拾級而上。直到最後衝到扶梯最上麵,肚皮都跟著一陣陣發緊,呼吸急促。
出閘口後,又是一段地下通道,還沒走到一半,她的手忽然被人一把拉住。
炙熱傳遞到手心裡,仿佛驚醒了她的整個靈魂。
她渾身一震,不敢回頭看他,使勁掙脫出來,繼續向前。
但她很快就發現自己再也走不動了,因為她被他從身後整個抱住,他的胳膊搭在她隆起的肚皮上,小心翼翼,又充滿虔誠:“慢點走,聶然。”
他的聲音沙啞到了極致。
“我沒有彆的意思,就是想確認你的安全而已,彆害怕。”
她緩了好久才把那些幾欲噴湧而出的情緒給咽下去,依舊埂著脖子,假裝不耐煩道:“不是說了嗎?我不想再見到你,滾吧。”
空氣裡凝滯了一秒,他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