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陽在二樓用村裡的大喇叭,讓小堂弟到小賣部給自己買套牙膏、牙刷,外加毛巾肥皂。
再用大喇叭喊喊十裡營街裡,讓那邊送來100塊錢的肉包子。
接著用大喇叭通知六叔,讓對方從村裡找10個司機,開著拖拉機前往佛陀廟,訂製十節拖掛車廂。
“想不到這大喇叭,比電話還方便。”
殊不知。
村長那一支的堂弟堂兄,已經開始罵娘。
“囂張!”
“太囂張了!”
上午。
吃完肉包子,再衝一杯村長從老餘那抄家抄來的鐵觀音,解解膩。
餘陽左右無事,索性來到村長的書房。
然後發現,坐在辦公桌前,目光透過小洋樓的後窗,竟然可以看清餘家村全貌。
排隊的菜販子……
散養的大白鵝……
互相追逐的土狗……
看膩北美大片,又跑出來曬暖的老頭老太……
更遠方。
北邊是連綿起伏的東嶽西麓。
東邊是遼闊平坦的平東湖。
西邊是與黃河並行的高速公路……
“這視角,這感覺,這也太爽了吧?”
感歎中。
樓下傳來一陣呼喊。
“餘村長?”
“餘村長在家嗎?”
餘陽走出書房,站在走廊的前窗,往下瞧。
院子裡停著一輛日產,副駕駛門外站著一名前幾天見過的銀行人員。
“村長昨天就出遠門了。”
“你是…餘陽?”
“對。”
樓下沉默片刻。
後車門被推開,之前見過的縣農行支行行長,走下車,熱情招呼,“小餘同誌,又見麵了。”
“是啊,您怎麼來了?”
“辦點事,湊巧路過,對了,你怎麼在這?”
“村長離開前,把這租給了我。”
“好,臨近路邊,挺不錯。”支行行長擺擺手,“我那邊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回到後座,日產小汽車掉頭離去。
“這倆人……”
餘陽遙望遠方省道,暗自思忖。
行長與村長的交集,無非是磚窯。
進一步講,很有可能銀行從自家收回磚窯之後,低價轉讓給村長,借此拿到貸款,順便撈點外快。
這很正常。
但現在村長似乎被嚇跑了……
那銀行會把磚窯賣給誰?
……
十裡營。
日產小汽車停靠在煤球廠。
劉大年在黃廠長的熱情招呼下,走進小平房。
劉大年作為縣農行的支行行長,其實權利挺大,至少他知道縣區內,誰有錢。
比如這個煤球廠,一年盈利30萬,遠比磚窯更賺錢。
“老黃,我不跟你繞彎子,我手裡有你們鄉的磚窯,你要不要?”
“十裡營的磚窯?”
“對。”
“那可是個大麻煩啊。”
“有啥麻煩?”
“餘建軍都進去了,還不麻煩?”
“嗐,那是有人告他。”
“是啊,因為磚窯賣便宜了,鄉裡人不願意,所以才告他。
那等我拿到磚窯,鄉裡人怎麼想?
他們可不會管這磚窯倒了幾回手,更不會管什麼轉讓合同,隻在乎誰用磚窯賺了錢,等鬨起來,上麵也為了穩定,也為了平息民怨,最終還是會把我送進去。”
“你也太膽小了。”
“跟膽小無關,再就是,熄火多年的磚窯,餘建軍隻投產半年,雖說因為洪水熄火,但誰又能保證真修好了?”
“25萬!”
“餘建軍拿下磚窯,才花了10萬塊,你賣給我25萬?”
直到這時,支行行長終於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當初餘村長上門,說要25萬買下磚窯,銀行隻知可以拿回貸款,從未想過餘村長不買,銀行該怎麼辦。
現在看來,這磚窯確實是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