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阿姨看見她的表情不由得笑了。
“我就說多了吧!沒事,姑娘,帶走一樣的!咱們這兒打包盒不收錢。”
聞霜覺得東北話特彆好聽,中氣十足,鏗鏘敞亮。
她也笑一笑,點頭,“好,謝謝阿姨。”
其實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這麼奢侈過,過去總有種吃飯隻是為了維持最基礎的身體機能,隻是為了活著的認知。
至於人為什麼活著,她以前覺得是為了等死。
現在對於為什麼吃飯、為什麼活著這類問題,她忽然沒了答案——想吃就吃,活著就隻是活著,費儘心思去想為什麼的人才是蠢貨。
付賬的時候還是不覺得心疼,錢是她正大光明賺來的,想花就花。
聞霜拎著兩個打包袋走走停停,慢慢踱步消食走回酒店。
經過前台時,早上送她煮玉米的大姐從手機短視頻移來目光,“小姑娘回來啦?打包的啥呀那麼多,還沒吃飯哪?”
聞霜說:“吃過了,這是沒吃完的。”
“那你放樓下冰箱吧,下麵還有微波爐,等你什麼時候想吃了就熱一熱。”大姐熱情地從前台出來,帶著她去後麵廚房。
聞霜其實對陌生人的熱情會有些吃不消,或者說不習慣,心裡有負擔,總想著要怎麼才能還回去。
可這位大姐的笑容和言語都讓她覺得很放鬆。
好像人與人之間就該這樣互幫互助、友善敞亮似的。
聞霜笑著說:“謝謝。”
大姐擺擺手,“多大點事啊。”
回房間,聞霜摸了摸上午出門前從浴室拿出來晾到窗邊的衣服,都乾了。
她去衝了個澡,再把換下來的衣服洗了。
出來邊甩了甩手上殘留的水漬,邊坐到沙發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下意識就去拿手機,通知欄裡有一個未接來電。
是周晏清打來的,十分鐘前,她當時應該是在洗澡沒聽見。
聞霜低頭盯著通知欄看了一會兒,然後回撥過去。
“回去了嗎?”周晏清明淨柔和的嗓音從聽筒裡傳來。
聞霜的心也軟軟的,像是被太陽曬蓬了的棉被,輕輕戳一下便往下陷一個坑。
她“嗯”了一聲,“你不忙嗎?”
“剛去病房看了一圈,沒什麼事,不忙。”周晏清說。
聞霜忽然想起之前在網上看到的段子,“聽說醫護工作人員大多數都挺信玄學。比如值夜班的時候帶一個蘋果,那麼整晚就可以平平安安,大家都睡個好覺。——周醫生你帶蘋果了嗎?”
周晏清笑了一下,“沒有。”
“從來沒帶過嗎?”
“有同事送過。”
“是女同事吧?”
周晏清卡了一下殼,聞霜調侃道:“看來周醫生異性緣很好。”
周晏清無聲揚起唇角。
他不知道為什麼,聞霜語氣裡似有若無的酸氣讓他覺得熨帖。
之前那通電話殘留下來的不安也因此慢慢消散。
周晏清反過來說聞霜:“聞小姐必然也是人見人愛。”
“有什麼意思。”聞霜卻不領受他的謬讚。
語氣傲慢又無謂,並不把彆人對她的喜與憎當成一回事。
這世間她在乎的,不過寥寥幾人。
可惜,結果總適得其反。
她一個也抓不住。
最後一個夜晚,聞霜不願破壞氣氛,她感性地問:“今晚風很柔,有月亮也有星星,適合聽什麼歌?”
周晏清坐在值班室的木桌前,偏頭看一眼窗外,墨藍色天穹幾顆星點,一輪淺黃色明月低懸。
院區很安靜,路燈光暈灑落,婆娑樹影隨風輕擺。
“聽《水星記》吧。”周晏清輕聲說。
“周醫生陪我一起?”
“我沒帶其他電子設備。”周晏清無奈。
聞霜:“這有什麼難。你隻說,要不要陪我?”
周晏清笑了,“自當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