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明鏡園她就感覺到這個侍女不對勁,現在看來怕是慕容玦養的死士。若是她嘴硬不說,哪怕眾人不信,卻也隻能認定她是自作主張害的皇後。
榮貴妃麵色雖不大好,但現在也相安無事地坐在皇後對麵,來之前的不安如今是半分也看不見了。
就在殿內沉默僵持之際,陳太醫已經查完了假書裡冒出來那道青綠色煙的成分。
“啟稟陛下,此藥粉裡有大量蔓羅,蔓羅源自西域一帶,隻需要吸食一小部分便能致人昏迷。”
總算是有人說話,慕容連堂臉色稍緩:“這藥與之前皇後所中的毒是否一致?”
陳太醫頓了下,搖搖頭:“略有不同,但若這種毒藥出自同一人之手,微臣應該能製出相應解藥。”
“嗯。”
慕容連堂抬起眼皮,陰鷙的目光從侍女身上緩緩移向榮貴妃,語氣陰沉:“這賤婢是你宮裡的,你有什麼話說?”
榮貴妃似乎被這眼神嚇到了,上半身在圈椅裡抖了一下,道:“臣妾,臣妾也不知道,這些書都是雲景戲班帶進宮的,臣妾並不知裡麵會有毒藥。”
聽到這話,跪在最後麵的雲景戲班班主忙喊冤:“陛下,這些書都是書坊統一刻印,絕不可能藏著毒藥。小的們進宮出演也不知來看戲的都是哪些貴人,斷不可能下毒害人!”
沈如意聽到這話,提著的心稍微放鬆一些。這班主是個腦子清楚的,替自己說話也知道怎麼說有力。
隻是他一個普通老百姓,就算說得再怎麼有理有據,也很容易被這宮裡的“豺狼虎豹”構陷,當作一個替罪羊。
果然他這邊才解釋完,那頭榮貴妃輕笑一聲馬上接上:“怎麼不可能,怕是聯係你進宮的時候就同我宮裡的丫頭勾結上了吧,整整一天時間,來得及準備毒藥。”
不知是不是沈如意多心,她總覺得榮貴妃這是在給那一直閉口不言的侍女傳話。
“陛下明鑒,我們雲景戲班在帝京也有十多年的口碑了,怎麼可能突然要殺害皇後,況且剛剛聽太醫所言,這毒藥來自西域,小的們從未聽說過也從未見過!”
戲班班主一字一句地解釋,但沈如意的注意力卻全集中在了那侍女身上,就在班主話落的一瞬間,她明顯瞧見侍女一直趴伏的脊背動了動……
“奴婢……”
“父皇!”
沈如意來不及考慮太多,一腳便跨了出去,屈膝行禮:“父皇,兒臣有話說。”
慕容連堂看了她一眼:“如意?說吧。”
“其實兒臣或許能為班主作證。”
榮貴妃在一旁道:“三皇子妃難道平日經常在這戲班看戲,怎的還能保證替他們作
證?”
沈如意抬眸看了榮貴妃一眼,並未立即反駁,而是仍舊先將目光投向慕容連堂,恭敬回道:“父皇,兒臣能替他們作證,是因為兒臣見過今日那《代嫁記》的原文話本。”
“這又如何?”
“我曾去過雲景書坊,當時那書坊掌櫃對我說過這話本封麵的所有字皆是作者親筆字跡的刻印。”沈如意轉頭看向賀梓祁,“賀小將軍,不知羽林軍可有將那些書取一些過來。”
賀梓祁聞言點點頭,抬手喊來一個侍衛:“把那幾本書拿過來。”
很快,那些還未分發完的話本被帶到殿內。
沈如意拿了最上頭一本,轉頭又對陳太醫道:“勞煩陳太醫看看,這兩本封頁有何不同。”
陳太醫頷首接過,一手各執一本書,低頭仔細看起來。半晌後他抬起頭,對著慕容連堂道:“陛下,這兩本書確實不同,上頭書名與作者名的字跡有些許差異。”
“這是怎麼回事?”
其實從沈如意發覺上頭字跡不對時就在思考這個問題,現在已經有了猜測。她將正版書拿回,而後福身道:“兒臣有一個想法,想說與父皇聽。”
慕容連堂點點頭:“你說。”
“其實《代嫁記》並非是第一次刻印,兒臣猜測帶有毒藥的這本或許是第一次刻印出來的那一版。”沈如意轉頭示意陳太醫將他手中字跡錯誤的書拆掉封頁,“陳太醫,你覺得這書有什麼問題?”
“這書……這書似乎是有過拆分的痕跡。”
雲景刻印的書籍皆是線裝書,其中很大的一個特點便是可以重裝換封頁。
沈如意點點頭,而後又看向班主,問道:“我想請問下班主,你們帶進宮的書是何時交到榮貴妃宮裡這些侍女手上的?”
班主壓根沒想便直接答道:“因著《代嫁記》話本近來賣得不錯,因此哪怕我們出去排演的不是《代嫁記》這出戲,也會將原書帶上。今日榮貴妃要這些書,是臨時通知的我們。”
沈如意笑了笑,看向慕容連堂:“父皇,容兒臣來還原下作案之人的心理。此人應該早就過這本書,或許也聽過此書近來在帝京中極為風靡,雲景戲班有意將此改成戲排演的消息。”
說到此處,沈如意下意識頓了頓,怎麼有種王婆賣瓜的味兒。
“咳。”她不著痕跡地繼續,“本來若是此書沒有第二次刻印,或者第二次刻印的版本與第一次一模一樣,那作案之人大可以隨便找一個時機將自己藏了毒的那本混入其中,繼而交到母後手裡。這樣下來若真有人查到此事,在旁人看來那也是戲班給的書,並未經過旁人之手,所有疑點都落在了戲班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