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這幾日苻朔在她麵前還算好說話,從昤的膽子便也大了些,她正起身道:“總下棋多沒意思,陛下就不想出宮看看?今日可是祭灶日。”
小司靈沒見過民間過節是怎樣的,心裡總是蠢蠢欲動。
清晨的顧慮在被摧殘了一上午後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她和空空一樣,對人間的事情都十分好奇。
苻朔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本想冷著臉拒絕,最後卻鬼使神差的答應下來。
……
直到站在宮外的街道上,他輕皺著眉,還在想為什麼自己這般輕易就同意了。
出了宮的從昤就像飛出籠的雀兒,她不用擔心苻朔的安危,羽林衛都在暗中跟著保護他。
按大虞的習俗,祭灶日是要吃灶糖的。
寬敞熱鬨的街道,兩邊擺滿了賣灶糖的攤子,賣火燒的也有不少,與其他擺著各種小玩意兒的攤子連在一起,琳琅滿目,叫人目不暇接。
耳畔是此起彼伏的吆喝聲。
雪下的很慢很慢。
從昤作為一個非常自覺的臣子,儘職儘責給苻朔撐著傘走了一路。
他們今日穿的並不華貴顯眼,兩人都是簡單的打扮,從昤嫌宮女們給她簪的簪子重,自己找了根蕈紫色的發帶,將烏黑的發絲儘數束在腦後。
然而即便是樸素的衣服,也掩蓋不了他們身上出眾的氣質。
偶爾有行人的目光看過來,也隻當他們是哪戶富貴人家的公子和婢女。
攤子上款式各異的泥哨吸引了從昤的目光。
從昤舉著傘舉得有些手酸,她不著痕跡地換了隻手,目光直直盯著攤子上的憨態可掬的泥哨。
手中的油紙傘忽然被一隻冷白的手拿走,從昤偏頭看過去,正好對上少年那雙總是情緒難辨的眼瞳。
她眼裡的不解很明顯。
這是嫌她打太低了還是怎樣?
少年黑色的長睫垂下來,瞥了眼攤子上各種樣式的泥哨,嘴角一翹,“想要?”
他的語氣頗為溫和,好像隻要從昤點頭,他就會毫不猶豫買下來似的。
“他說這話的意思是要給我買?”
空空不太確定道,“或許吧?”
從昤狐疑地看著苻朔,按以往她對這廝的了解,總覺得他心裡憋著什麼壞,但她又的確想要,思量再三,終是點了點頭。
小司靈十分坦誠道,“想要。”
“想要啊——”少年刻意拖長了語氣,從昤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這家夥終於有點人性了嗎?!要給她買那個喜歡的泥哨?
然而下一秒,她的希冀就碎了一地。
“孤不攔著你,你看中什麼買就是,銀子你自己付。”
狗啊,真的狗。
她就不該對這家夥抱有任何期待。
正常情況下不應該是她說喜歡想要,然後他就大手一揮都給她買下了嗎?
人間那些話本子不都是這樣寫的?
從昤滿心的期待被人兜頭澆了盆冷水,果然,她是享受不了這種待遇的。
或許蓮花妖可以,畢竟苻生為她做了那麼多,幫她淬骨塑靈,費心費力幾千年,如果現在是她站在這條殘魂麵前,說不準整條街都要被他買下來。
可人家也不來救他啊。
從昤想想,覺得自己真是個冤種。
她帶了點兒怒氣去掏衣袖,摸過去空空蕩蕩的,掏了個寂寞,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身無分文。
自祭典那天後,她就沒回過從家,哪裡有銀子在身上。
攤主見他們在麵前站了許久,也不像是沒錢的樣子,臉上揚起討好的笑,問道:“二位看中了哪個?我家這泥哨都是傳下來的手藝,二位瞧瞧,這顏色都是頂好的,保準彆家做的都沒我家的好看。”
小司靈這輩子沒有這麼窘迫過,“不好意思,我們不……”
後麵不買了的話還未出口就先被身邊的人打斷了,苻朔像是欣賞夠了她的窘況,慢條斯理的掏出一錠銀子給攤主,“就要那個老虎的。”
從昤聞言,睜圓了眼睛,轉頭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