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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對你認了真 清楓語 12484 字 8個月前

許冉帶溫簡和江承去了屋後攏起的土路上, 沿路都是蔥鬱綠樹,路的另一側是沿著山腳蜿蜒而下的河流。

視野高的緣故,站在土路上能看到房屋錯落的小村莊,以及遠處的農田,往前就是進山的入口。

路上, 許冉以著近乎麻木的聲音講述著她家的情況。

她爸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吸/毒了, 進過戒毒所,出來沒多久又開始複吸了,身邊都是吸/毒的,他們這一個村子, 從青壯年到現在十多歲的小男生,百分之六七十的都在吸/毒,連她十五歲的弟弟, 小學沒畢業就跟著人瞎混,也染上了毒/癮。

“我不懂為什麼,好像身邊的人都覺得吸/毒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樣, 平時看鄰居之間相互閒聊說誰誰誰又吸/毒了,誰誰誰又廢掉了,大家好像都已經麻木了一樣,而且大家好像都覺得很容易戒掉一樣,完全無所謂的樣子。我爸這一代還可以說是無知, 那個年代毒/品剛流入, 他們還不懂,有的想嘗鮮, 有的被騙,兄弟朋友之間相互誘導著吸上了,可是為什麼到我弟這一代,明明是從小看著我爸我叔那一代是怎麼被毀掉的,卻還是一個又一個的,又吸上了。”

許冉手指著村子:“其實小時候,我真的覺得我們村裡特彆好,大家都特彆團結特彆質樸熱情,也特彆有活力,我老想著即使我長大了我也不要離開。可是這幾年,大家好像都麻木了一樣,都不愛讀書了,男生也好,女生也好,頂多混個初中畢業就都出去進廠打工了,在外麵的還好,留在本地的,又被身邊兄弟朋友帶著吸/毒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毒/品這種東西,為什麼會有人賣這種東西。”

“其實我真的很想努力考大學,我努力從鎮上中學考到鬆城附中,就是想拚命考出去,然後把我爸送去戒毒,徹底脫離這個環境,一家人重新開始。我不想像其他人那樣,這樣懵懵懂懂地進工廠打幾年工,然後回來找個不知道有沒有吸/毒的男人嫁了,再麻木地生活著。可是我爸……”許冉吸了吸鼻子,壓下哽咽,“他那天毒癮發作,回來逼我和我媽要錢,要不到,突然就瘋了一樣,把我死死按在牆上說再不給他錢就要殺了我,後來如果不是我媽……”

許冉低頭看了眼掛在脖子上的手臂:“現在我的手被他扭斷了,我還怎麼高考,怎麼走出去啊?”

“我真的特彆恨我爸,可是有時候又覺得他特彆可憐,那天清醒後他就特彆後悔,不停扇自己耳刮子,跪在我麵前痛哭流涕,還用繩子把自己綁在窗戶上,反複說一定要戒掉。他正常的時候真的對我和我媽特彆好,可是……有時我寧願他更狠一點,這樣我也能對他狠一點,再也不用管他死活了。”

溫簡有些難過,她想到了她爸爸,想到了他肩上的傷,想到了他的有口不能言,有家不能回。沒有人告訴過她她爸爸在做什麼,她隻是憑她媽媽對她爸爸的態度,憑她對她爸爸的了解,憑他在家時的蛛絲馬跡在猜測,並且一廂情願地選擇相信他。

他說,有些東西,他不能說,她也不能問,所以她從不問,也從不與外人說起他,甚至,他在外人眼中是什麼樣子,她就幫他維持著他在外人眼中的樣子,不去維護,也不去辯解。他的好,她和她媽媽心裡明白就好。

“許冉。”溫簡吸了吸鼻子,壓下喉間湧起的哽咽,“你還是和你爸商量,讓他去戒毒所吧,還有你弟。不肯去就直接報警,彆心軟。不管他們是不是自願,可不可憐,他們就是吸/毒了,不能縱容。”

她拉過她的手:“高考的事你彆放棄,我們是理科,答題的時候不用像文科那樣大段大段地寫,現在還有時間,你先練習左手寫字,其他功課不懂的,我幫你補課,來得及的。如果經濟有困難,你和我說,我先找我媽要錢借你,等你以後有能力了再還我就可以了,你先不要那麼早放棄。”

許冉眼淚一下就下來了,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然後說:“我爸說他明天就去戒毒所,到時我姑父會過來送他和我弟去。”

一直沒說話的江承看向許冉:“這裡這麼閉塞,這麼多人吸/毒,他們去哪兒買毒/品?”

許冉茫然搖頭:“我不知道。”

“估計就是誰偷偷拿來賣給他們的吧。”許冉抬手,指了指山路入口,“之前好像聽村裡人說過山裡有個毒窩,有些人會去那邊吸,但我不知道是不是,沒見過,就是有次快晚上的時候看到我爸從裡麵出來。”

“像前麵那個,我堂叔家的兒子,就老愛往山裡麵跑。”

溫簡和江承跟著抬頭看去,看到個往山裡走的瘦高個青年。

兩人不覺互看了眼。

溫簡看向許冉:“山裡麵有什麼啊?好看嗎?”

許冉:“就一個廟,有個小瀑布,還有一些農田,據說很久以前最裡麵還住過人,但最近幾十年都搬出來了,裡麵的山林太密了,出入不太方便,以前還有人會進山裡砍柴摘野果什麼的,現在大家生活條件好了些,進去的人也少了,就是裡麵的廟,逢年過節的時候還是會有人進去拜拜,或者求個簽什麼的。”

溫簡:“廟裡求簽準嗎?”

許冉點點頭:“嗯,挺準的。”

溫簡好奇看她:“真的?我們能去求個簽試試嗎?看看今年能不能考上好大學。”

許冉也笑了:“好啊,我也想求一個試試。”

進廟裡的路不算遠,一路盤山而上,沿路有架設電線杆。

溫簡好奇問她:“裡麵也有電嗎?”

許冉點點頭:“廟裡有人常住,所以需要電的。而且翻過山頭那邊也有村子的。”

溫簡了然地“哦”了聲,沒再追問。

許冉走在前頭的堂哥在快接近寺廟的方向轉了個彎,往另一條山路進去了。

到廟門口,江承看向兩人:“你們進去吧,我在外麵就好,我不信這個。”

溫簡有些不放心地看向他:“你彆亂跑啊。”

江承看了她一眼,點點頭:“我知道。”

溫簡和許冉進了廟裡拜神求簽。

江承看著兩人進去,四下看了眼,走向了許冉堂哥剛轉進去的那條山路,很長,也很彎曲,沿路是蔽日的桉樹,延伸到山路中間,陰涼且隱秘性好。

江承一路跟著他,幾乎翻過了一座山,又繞進了密林裡。

透過濃密的樹葉縫隙,依稀能看到裡麵幾座破落的房子,隱約能看到人影晃動。

江承抬腕看了眼表,沒有跟著進去,悄無聲息地退了回來,剛回到廟門口沒一會兒,溫簡和許冉就出來了。

他看向兩人:“求簽結果怎麼樣?”

溫簡看著有些低落:“不太好。”

說完臉上又高興起來,手搭在許冉肩上:“不過許冉的特彆好。”

“她今年一定能考上重點大學的。”

江承看了她一眼:“你也會考上的。”

而後看了眼表,問:“回去了嗎?”

溫簡點點頭。

當天中午,許冉便跟著江承和溫簡的車一塊回了學校。

臨走時,許冉爸爸對溫簡和江承萬分感激,感謝他們幫忙說服許冉重新回到學校,她爸媽一起送她上的車,鄰居也都在,都知道許冉被她爸失控打了的事,很心疼她,前幾天看她鬨情緒在家不肯去學校了還擔心,現在看她同學來看她,還說服她一塊回學校,都很是替她高興。

江承一路開車把兩人送到了學校,車停在校門口,沒開進去。

溫簡先送許冉回宿舍,她幫許冉把她受傷的原因瞞了下來,對外的說法是摔的。

江承先回了家。

下午,江保平下班時,江承特地去了他家一趟,一推開門看見他便問他:“小叔,上次那個製/毒工廠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江保平不能和他透露太多,反問他:“怎麼了?”

江承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看向他:“許家村和周邊幾個村的用電量有驟升的情況嗎?”

他彎身拿過紙和筆,在紙上畫了個今天進山的路線圖,邊道:“我今天去許家村,發現了點異常,如果你們也剛好查到了這裡,建議重點去這個地方看看。”

江承拿筆在山林另一側的穀底重重戳了一記:“這裡有一片很濃密的樹林,裡麵有幾處破房子,沿路都是荊棘和樹杈,平時幾乎沒什麼人去。它應該是一個麵向周邊村民的小型毒/窩。這種毒/窩設在深山中不太正常,供貨不方便,我覺得可以順著毒/窩往深的查。”

說完抬頭看他:“不過彆以許家村為切入口,從山的另一頭進。”

江保平拿過他畫下的地形圖,看了好一會兒,出去打電話了。

晚上,溫簡和江承一塊回家,終於找到機會問他。

“你今天是不是跟著那人過去了?”

江承:“沒有。”

溫簡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我覺得你在騙我。”

氣鼓鼓的模樣讓他不覺笑了下,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才低道:“這不是你和我能管得了的,先彆想其他,專心高考。”

眼神裡的專注讓溫簡臉頰微燙,點點頭:“嗯。”

幾天後,溫簡在電視上看到警方搗毀一個藏於深山中的大型製毒工廠的新聞。她的生活也開始進入最緊張的高考衝刺階段,緊張裡又摻著些擔心,她爸爸再沒了消息。

高考前一夜,最後一次晚自習,不用像平時那麼嚴苛,溫簡將近八點才到,人還沒走到學校門口,遠遠就看到林憑憑和一個穿著運動衫的陌生男人在聊著什麼,她正要走過去時,林憑憑突然叫了她一聲:“簡簡……”

還要往下說著什麼時,男人突然抬手製止了她,說了句“不用了”後,禮貌地對溫簡笑笑,走了。

林憑憑困惑地走上前來:“那個人好奇怪。”

溫簡看向她:“他怎麼了?”

林憑憑:“不知道啊,說是你爸的朋友,然後問了些你的情況,怎麼看到你又不打個招呼。”

溫簡心裡打了個突:“問我什麼?”

林憑憑:“也沒問什麼,就問一些你的成績之類的,看著好像蠻關心你的。”

“都問了些什麼啊?”溫簡有些忐忑,“你都和他說什麼了啊?”

林憑憑:“我沒說什麼啊,就說你成績很好,很認真。在班裡很受歡迎。”

說著安撫地拍了拍她肩:“放心啦。我知道你不愛彆人提你的事,不會和人亂說的。”

溫簡皺眉:“那你能不能把他和你聊的東西都告訴我一下?”

林憑憑為難地皺了皺眉:“他和我說了好多,我都不記得具體聊啥了,反正就是關心你成績和高考狀態而已,你彆擔心。”

又安撫地拍了拍她肩,看到同桌在前麵,和溫簡道了聲彆後,走上前,挽住她同桌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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