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聽著徐遊的話,江橘白卻難以真正地高興起來。
車駛進鎮中心,又開了段路,江橘白覺得眼前景物熟悉,他定睛仔細看了看,發現徐遊居然跟陳白水住在同一個小區!
既然互相瞧不上,為什麼還住在同一個小區?又是同一所學校的老師
江橘白本就好奇心重,但他還是忍住沒問,他承認自己的心偏向陳白水,要是他開口問徐遊,那徐遊豈不是就知道是陳白水向自己說了他的壞話。
少年忍著,一聲不吭地跟著徐遊下車,上樓。
聽見鑰匙互相碰響的聲音,江橘白見門開了,極快地掃了一眼室內。
“不用換鞋,直接進來吧。”徐遊將鑰匙串放在玄關,江橘白跟在他的身後。
徐遊拐去廚房倒了杯水出來,“你坐會兒,我去給你拿資料。”
江橘白拉開餐桌邊上的椅子坐下。
和陳白水家標準的三室一廳戶型不同,徐遊的房子好像沒那麼多臥室,書房與客廳打通,成了一個寬闊的大橫廳,沙發成了書房與客廳之間的阻隔,開放式的書房裡幾乎放滿了書,一側則全是裝滿液體的瓶瓶罐罐,跟徐遊辦公室裡的那些很像。
此刻的徐遊,正蹲在書櫃前給江橘白找資料。
江橘白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暗想,學校裡能放標本是因為要當教學工具,家裡也能放標本?
動植物標本可以,人體標本應該不行吧。
耳朵突然被人碰了一下,江橘白身形一抖,看見徐欒拉開椅子在身旁坐下。
江橘白瞥了他一眼。
徐欒沒出聲,隻
是靜靜地坐著。
少年終於忍不住了。
“徐遊書房裡的那些,是什麼?”江橘白低聲問道。
徐欒直接趴在了餐桌上,他手指在桌麵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
“徐欒。”
“你用什麼來作為交換呢?”徐欒輕聲問道,同時偏頭看著身側明明是有求於人卻還一臉不情願的少年。
江橘白手指扣著水杯,漠然道:“我不想知道了。”
徐欒卻起了身,靠近了他,看著江橘白的眼神陰濕黏膩,“用一次接吻作為交換。”
“我說我不想知道了。”江橘白看著前方,儘量忽視停留在自己臉上的目光,即使他的半邊身體都已經因此發涼發冷。
“一些動物的大腦。”徐欒手指輕輕碰上江橘白的唇瓣,不急不緩輕柔地揉捏。
即使口中說著不想知道,可一得知答案,江橘白的身體仍是下意識給出了反應。
“他收藏這個做什麼?”
“你的同桌,還有徐文星,我的朋友,不是都告訴過你,徐老師喜歡聰明的學生?”徐欒輕笑著,“**犯法,可殺一些貓貓狗狗又不會。”
江橘白心臟狂跳,連徐欒的手指在試探著往他嘴裡塞他也沒反應。
徐遊是一個跟徐欒一樣的變態。江橘白在心裡得出答案。
男人拿著幾本資料起身,轉身朝江橘白走來了。
江橘白一下就站了起來,徐欒的手指看似被不小心甩開。
“你拿回去慢慢做,難度比你之前做的肯定都要大,但剛好適合你現在這個階段做。”徐遊貼心地說道。
江橘白心情複雜地說:“謝謝老師。”
“怎麼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徐遊注意到江橘白的臉色,多問了一句。
“沒有。”
徐遊:“那我開車送你回去。”
“不用了徐老師,”江橘白拿著資料,“我還想去書店買幾個練習本,買完我自己坐車回去就行了。”
“麻煩徐老師了。”少年似乎算得上是跑著走的。
徐欒卻沒有立刻跟上江橘白,他不緊不慢跟在了徐遊的身後。
男生臉色慘白,發尖垂在暗紅的目光前,眼神一瞬不瞬地看著徐遊。
男人取出一塊抹布,往上麵噴灑了清潔劑,揚手擦拭著標本架,架子微微晃動,標本瓶裡的液體也左右蕩漾。
每個標本瓶裡都裝著一塊大腦,像布滿血絲卻已然變質的腦花,發黃發硬,在泛著綠的標本瓶裡,像一塊病變組織。
每個標本的瓶身上都貼著標簽。
徐欒一一看過去。
豬、牛、羊、馬品種還挺豐富。-
江橘白真去書店買了十個練習本,他結了賬,站在晴空下,無端遍體生寒。
應該的。
有變態。
少年用塑料袋裝著買來的文具,又在街邊的小超市買了幾瓶村子裡沒有的飲料,邊走邊喝。
他的目的地是市裡的大巴車車站,坐大巴車回江家村,也就半個小時不到,下午才去學校,他現在還能回家睡幾個小時。
回村的大巴車停在廣場上,之前一直都是鎮上淘汰給江家村的大巴車,後來徐家鎮政府大方掏錢給換了一批新的,跟得上時代的。
此時還不到發車時間,江橘白從前門上了車,看了眼趴在方向盤上睡覺的司機,在最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少年又開始喝第二瓶飲料。
一個背著菜簍的奶奶顫顫巍巍地上了車,在江橘白的前麵坐下。
坐下時看著他說:“飲料喝多了,得糖尿病的。”
江橘白沒禮貌,當著人家麵,仰頭喝了一大口。
“.”
“你是吳青青他兒子吧,等我告訴她去。”對方癟著嘴巴說。
“.”
快到發車時間時,靠在窗戶上昏昏欲睡的江橘白,朦朧的視野中出現了身形眼熟的男生。
他幾乎立刻就清醒了過來,對方直接朝他走來,坐在了他旁邊的空位上。
他坐下了,但沒人能看見這個位置上有人。
可見鬼,後麵再上車的人卻沒有一個人來江橘白身邊的這個“空位”。
直到售票員上車來收錢發車票,她也沒質疑為什麼這個位置是空的。
江橘白付了錢,耷拉下眼皮,開始翻著腿上的資料,儘量讓自己忽視旁邊的人。
徐欒手指捏上他的耳朵,“裝什麼,你又看不懂。”
“.”江橘白偽作的平靜頓時就碎了一地。
他想說你管不著,但他知道這句話肯定會惹惱徐欒。
“哦。”少年冷漠以對。
“我回答了你標本瓶內容物,你應該謝我。”徐欒提醒他。
“謝謝。”江橘白現在隻要一想到徐欒的目的是什麼,他連長一些的句子都說不利索。
徐欒手指從江橘白的耳垂滑到了
江橘白的下巴,他未經江橘白同意,幾乎是粗暴地用指關節頂開了對方的兩瓣唇,用指關節,既能保證可以打開江橘白緊閉的唇瓣,又不至於如指尖那般銳利。
鬼祟手指細長,看著江橘白瞪大的恐懼的委屈的表情,滿意又享受地在對方口腔裡轉了一圈。
好軟,好滑。
全車的人都好像看不見少年狼狽的反應似的,他們都專注地看著窗外飛快閃過的景物。
徐欒抽手離開時,江橘白趁車身晃動,裝作身形不穩,一本資料直接用力扇在了徐欒的臉上。
江橘白彎腰拾起掉在地上的資料書,看了眼徐欒,“我不是故意的。”
徐欒摸了摸他的頭,“我知道。”
他知道少年就是故意的。
從鎮裡回江家村,一路上幾乎都有人家,唯一有一段路,馬路兩邊沒有人煙,樹林擁擠。
冬日的太陽耀眼肅冷,打在車窗上,遠遠的,江橘白看見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中年婦女不停揮手攔車。
車裡大半的人都探頭往外看,再把頭縮回來時,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恐懼。
江橘白卻在疑惑,這麼冷的天,這個女人為什麼穿著裙子?
大巴車車輪擦過地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它在距離女人還有十多米的位置停下了。
司機將車門打開,雙手攥緊方向盤,整個人抖成了篩子。
“我找人,謝謝。”女人上了年紀,但身材很好,凹凸有致,穿著一雙涼鞋,踏上車時,鞋跟敲得很清脆好聽。
江橘白注意到,她鞋跟在前,鞋尖朝後。
少年臉色頓然煞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