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拿著一遝試卷走上講台。
“班長把試卷發一下。”
徐文星上去拿試卷,一張一張發下試卷時,油墨的味道在空氣中散開。
江橘白做夢都沒想到自己能帶病上課。
換做以前,他早就溜了。
徐遊站在講台上,看著教室裡的眾學生,目光最後才落在江橘白臉上,他眼神不像以前那般隻有溫和和欣賞,今天還多了點兒彆的,有審視,也有打量,還有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不悅。
江橘白覺察到了。
他裝作沒看見。
他想,徐遊可能猜到了,猜到陳白水之所以會去找他,是因為自己告密。
他拿到了試卷,剛拿到,徐遊便走到了他麵前,不由分說伸手碰了他的額頭。
“陳白水老師中午給我打電話,說你感冒了,不舒服,他讓我提前給你放假,讓你回去休息。”
江橘白正想說不用,徐遊在他前麵開口接著說道:“不過我覺得你應該能堅持,還有最後兩天,再堅持堅持,不要耽誤學習。”
徐遊溫柔的語氣聽起來跟平時沒有兩樣,江橘白抬頭極快地看了眼對方,男人的眼神全是長輩對晚輩的愛護,老師對學生的擔憂,沒有彆的。
可江橘白覺得怪怪的。
但卻不知這種怪異的感覺從何而來。
開始測驗後,江橘白把心思放回到題目上。
有一道視線一直在若有所思地從他臉上掠過去,被人注視,怎麼樣都會有一定的感覺。
江橘白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不是可能,是一定,徐遊一定認為是自己向陳白水說了標本的事情。
少年手心無端冒出了細密的冷汗,他換了握筆的姿勢,把手掌放在大腿上擦了擦。
兩節課用來測驗,剩下二十分鐘,徐遊當著大家的麵在講台上批改試卷。
跟前邊一樣,他批改到誰,就把誰叫上去。
叫到江橘白時,他滿意地笑開,“你這張試卷是目前為止我改到的分數最高的一張。”
這次測驗的題目是化學和生物,兩科加起來兩百分,徐遊把分數總了出來,“178。”
江橘白雖然頭疼,但聽見這個分數,還是忍不住飄飄然,“還好。”
少年適當地謙虛了一下,隻是從表情
上不太能看出來他的謙虛,分彆得意洋洋。
徐遊將試卷翻了兩遍,“就是有幾道題不該錯的,你做題有個毛病我之前就說過你,隻講究速度,隻關注明顯的考點,不夠細心。”
“每次都會因為這個原因掉一些不該掉的分。”老師不滿地嘟囔,像是無可奈何的寵溺。
然而,徐遊下一句的卻是,“去走廊裡站一會兒吧。”
“.”
徐遊把試卷遞了出去,無視教室裡的鴉雀無聲,以及那一張張疑惑的臉。
他笑著,“快點。”
江橘白頓了頓,接走自己的試卷,直接走出了教室。
江橘白走出教室後,教室裡的其他人才竊竊私語起來。
“為什麼啊,這麼高的分數為什麼還要罰站?”
“感覺徐老師也是恨鐵不成鋼吧,江橘白好像每回都犯同樣的錯。”
“他又不是78,是178,怎麼樣都會錯幾題的啊。”
“徐老師對他要求也太高了。”
江明明的下巴都快從臉上掉了下來。
他瑟瑟發抖,以為自己也要被趕出教室。
但麵對著不到一百的分數,徐遊卻鼓勵讚賞了他,說他做題的思路非常不錯,值得其他人借鑒學習。
什麼呀,兩科加起來不到一百分的學習思路誰會借鑒學習啊。-
江橘白一直站到了下課,被風一吹,他本來吃了藥後好轉的症狀又加重起來。
所以他又沒上晚自習,提前回了宿舍,躺在床上,被高燒燒得昏天暗地。
他敢肯定,徐遊是故意的,於是為難他。
啪嗒。
宿舍裡的燈忽的亮了。
江橘白被刺目的白光照耀得更用力地閉上眼睛,直到越發靠近的腳步聲出現,他才睜開眼。
徐遊穿著白天那身衣裳,手裡拎著藥店專用的塑料袋,他在少年床邊彎下腰,手背貼了貼江橘白的額頭,“嘶,好燙。”
江橘白麵無表情地看著對方。
上鋪擋住了大部分光線,江橘白又靠著裡邊,他臉上被高溫燒出來的潮紅色使人看不清,可帶著冷意的神情卻是清楚的。
“怎麼這麼看著我?”徐遊好笑道,同時給江橘白撚了撚被子,“我給你買了藥
,你睡一覺,醒了記得吃。”
徐遊坐在江橘白床鋪的床沿,“我也是為了你好,你總在同樣的地方摔倒,我希望你能改掉你這個壞毛病。”
“我對你要求是高了點兒,可那是因為你完全可以做到,你隻是不夠細心,沒有把學習放在心上,一直抱著打發過去的態度,”徐遊的眼底射出一道寒芒,“你本可以輕而易舉做到,卻因為態度問題屢次三番栽跟頭,老師非常不高興。”
江橘白沒有心思去分辨徐遊話裡的真偽,可能是因為生病了,人的情緒容易變得脆弱。
他頭一回為了徐遊而感到憋得慌。
徐遊是除了陳白水和陳芳國以外,第三個對他沒有搞區彆對待的老師。
他甚至比陳白水還有溫柔細致,更符合大部分學生對一個“好老師”的認知。
比起陳芳國就更不用說了,陳芳國對學生說的話一句賽一句的難聽。
然而就是已經獲得了江橘白認可和信任的徐遊老師,卻隱藏著不為人知的血腥的秘密。
甚至為了這個秘密差點被發現,做出了完全違背他人設的事情。
“我要睡覺了,徐老師你可以回去了。”江橘白嗓子像破了個大洞似的,嘶啞難聽。
徐遊擔憂地看著他。
“是老師不對,不該在你生病的時候罰你。”徐遊臉上的表情不似作假,他從外套衣兜裡拿出紙巾,傾身給江橘白擦掉額頭的熱汗。
過了半天,他歎了口氣,更加擔憂,“真的是不該,要是把腦子燒壞了可怎麼辦?”
江橘白聯想到了徐遊書房裡那些標本,以及最後徐欒的確定,他一時間氣血翻湧,差點當著徐遊的麵嘔出聲來。
徐遊離開後,江橘白趴在床邊乾嘔。-
吳青青此刻正在家炸小酥肉和各種圓子,她哼著歌,時不時端出去一小盤讓外出修習但放年假的江祖先嘗嘗鹹淡。
不能吃多,都是過年做菜用的。
她放在旁邊的手機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這麼晚了?
誰打的?
吳青青關了火,用大漏勺暫時把熱油裡還沒熟的酥肉給撈了起來,免得炸糊。
她伸長手臂把手機拿到手裡,低頭看了眼來電人。
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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