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橘白飛快低了一下頭,又迅速抬起頭。
幸好,他的腳尖還是衝前的。
少年著紅色立領寬袖短衫,款式粗看簡單,但仔細一看,才發現衣服上儘是精美細致的刺繡,花鳥栩栩如生;短衫配著暗紅色長褲,暗色中和上衣的豔麗,整體風雅又不失氣度,但這個被半路搶來的小新郎官分明年紀還小,沉穩不足,看著倒是肆意張揚,眉眼更是妝都壓不住的絕豔之姿。
半路,放著一隻熊熊燃燒著的火盆。
右邊的婦人扶著江橘白的手肘繼續向前,嘴裡緩慢念著,“跨火盆,年年春,三年兩個胖男孫。”
看樣子,是讓他跨這火盆了。
可那火盆裡的火苗快及半人高,這要怎麼跨?
見新郎官遲疑,幾個婦女登時一齊變臉,臉上的五官扭曲變形,眼珠逐漸往外凸,她們幾人用力抓住新郎官的臂膀,拖著他往前。
“跨火盆,年年春。”
“跨火盆,年年春......”
她們最終反複喃喃,江橘白閉上眼睛,被她們從火盆上架了過去,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他順利跨過了火盆,毫發無損。
跨過了火盆,江橘白才看清立於群鬼之中的新娘,她穿著大紅戲服,長裙及地,朱釵滿頭,殷紅的唇,黑幽幽的沒有眼白的瞳孔,看得使人心頭發毛。
隻有她是嘴角上揚的,其他人都是木然的表情。
外院有吹吹打打的銅鑼喇叭聲,時而高亢,時而低緩。
江橘白鞋底踩到了坑坑窪窪的地麵,腳下觸感從堅實變得柔軟,他低下頭,看見自己踩的是一隻又一隻麻袋,他每踩下去一次,沿著鞋幫邊緣就會受力滲出烏黑色的血跡。
江橘白渾身冰涼,“這是什麼?”
“姑爺,這是米袋呀,踩了米袋,象征著你要給我們老李家傳宗接代呀。”婦人下半張臉笑意盈盈,上半張臉冰冷麻木,掐著嗓子說話的細聲很是刺耳。
米袋裡,裝的不是米吧。江橘白心想。
終於走到了新娘麵前,一股陰氣直擊心臟,對方從衣袖中探出青白的手指,拉住了江橘白手中大紅花另一頭的紅繩。
新娘衝江橘白“甜甜”地笑,“小白,拜了天地後,我們就是夫妻了。”
“你認識我?”江橘白隻想拖延時間,他才不想跟這女鬼拜天地。
“你是江家村的,是不是?”新娘估計儘量想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顯得俏皮,可鬼身不論如何都無法改變,她的嗓音尖細,就像指甲刮撓著黑板,“你是你們村最帥的男孩子。”
“好了,不說了,”新娘望著江橘白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種急切,貪婪,和被叫做食欲的東西,“我們該拜天地了。”
“等、等等。”江橘白朝院子裡看去,阿爺不是給他做了契?不管是契神還是契鬼,高低是契了,對方到底來不來的,不然他就真隻能跟女鬼拜天地了。
毫無動靜。
江橘白沮喪回頭,一回頭,他的心跳差點當場停止。
剛剛還美豔不可方物的李梓雅忽然周身冒著黑氣,她的身體變得腫脹,渾身纏滿了井裡的水草。
“難道你想悔婚?!!”她聲音尖厲地質問道。
門口眾“人”都將臉朝向了江橘白,同時換上同一副憤怒到臉部開裂的神情,仿佛隻要江橘白點頭,它們下一秒就會撲上來把他撕成碎片。
衝天的怨氣幾乎將要吞沒了江橘白。
江橘白掐著手心,擠出笑容,“不是,我是想說,你的頭發好像亂了,要不要重新弄一下?”
看見李梓雅浮腫青白的臉上出現疑惑的神色,江橘白趁熱打鐵,“你看,誰家新娘結婚不是漂漂亮亮的,我看你們還請了攝像,難道你想自己頂著亂糟糟頭發的樣子被記錄下來嗎?”
若是李小毛聽見江橘白此時此刻溫柔能滴出水來的語氣,想必隔夜飯都能給摳出來。
江橘白自己也惡心,但人在鬼屋裡,不得不說點甜言蜜語。
“是嗎?”李梓雅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她恢複正常,又露出笑容,“還真是呢,那我去重新弄一下,你等我哦。”
看著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