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02(1 / 2)

周行訓慣用左手,這會兒抬的自然也是左手。

他的手並不像一個養尊處優的帝王該有的光滑細膩,指腹掌心都生著厚厚的一層繭子,指骨關節處凸出,有些地方都有細微的變形,拇指上還有一圈常年佩戴韘留下的淺色印痕。

年輕的帝王臉上慣常帶著笑,他也不愛穿朝服,就是大朝會的時候,也常常一身錦衣便裝地就去了。倘若出了這個宮門,走在長安的街上,與那些打馬遊街的風.流少年郎並無二致,一樣的愛笑愛鬨愛聽曲兒打馬球。

可是這會兒笑意微微收斂,那戰場上磨煉而來的肅殺氣質便展露無遺。

這到底是一位一刀一槍廝殺至今日地位的帝王。

魏美人的臉色幾乎一瞬間蒼白了下去,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牙齒碰撞的咯咯聲。好一會兒,她才勉強找回了顫抖的呼吸,嗓音發緊地回道:“妾不敢。”

周行訓那點認真的神情轉瞬消失,他像是覺得沒趣似的放了手,人又恢複了那百無聊賴的懶散樣子。他伸手從旁邊的琉璃盤子裡揪了顆葡萄自個兒吃了,嘴裡還不忘點評上一句,“你不行。”用的完全是陳述語氣。

身份不行,地位不行,能耐和手腕都不行,她可管不住這一宮的人。

魏美人本來還在緩著神,聽見這一句話,瞬間捏緊了身側的手,尖利的指甲刺傷了掌心,她卻恍然未覺。

為什麼?!憑什麼?!!

周行訓後宮美人太多,魏美人在其中並不出挑,但是在外也是極為標致的那一類了。她長得美,帶她的班主從小就偏寵她幾分,指著她日後帶自個兒奔個好前程,這種小環境下偏待養出的傲氣和舞姬下九流地位讓人割裂,魏憐從小就知道,她想要過得好、就得不擇手段拚命往上爬。

她已經抓住了這世上最尊貴的男人,想要那個最尊貴的位置有什麼錯?!

誰說舞姬不能為後?!

莫說前朝的歌伎出身的徐夫人,就說數年前偽趙錢氏的皇後,不也是一介歌女?!

常年積累的怨氣甚至壓過了剛才那一瞬間生出的恐懼,魏憐深吸了口氣,神情已經變得柔婉動人,“皇後殿下風姿神秀又家世不凡,妾微賤之身、豈能與之相較?”

這句話的重點其實在後半句上。

魏憐知道陛下對長安世家很有微詞,可不巧這位皇後便是正正經經的世家出身。

隻是卻不料,周行訓聽完之後居然讚同點頭,“確實如此。”

魏美人那柔婉的表情差點沒能維持住。

她那一臉“我沒聽錯吧”的表情實在太明顯,周行訓還很好心地給解釋了一句,“皇後確實長得好看。”

魏憐想起了自己剛才話的最後那點反問,臉色一時有點發青。

再抬頭,就看見一臉坦然、神情還顯得很真誠的皇帝,她硬是半天都沒接上一句話。

——你可以不做人!但是你不能這麼狗啊!!

周行訓倒是沒覺得有什麼。

他覺得自己完全是在實話實話,甚至還很得意:那可是他親自挑的皇後!當年那麼多畫像裡,他可是慧眼如炬、一眼就挑中了最漂亮的那一個。

好看是好看了,就是這性子嘛……

想到這裡,周行訓臉上的笑意滯了滯,露出了個不知道是牙疼還是胃疼的表情。

他都不敢相信,這世上居然真有那種規規矩矩、一板一眼,從早上睜眼到晚上睡覺半點錯都不犯的人!!

哦,還不止。

她連睡覺都有規矩。

周行訓有次好奇,硬是撐著沒睡,在床頭盯著人看了大半個晚上。

她真的一動都沒動,連個翻身都沒有!

周行訓:“……”

他不能理解。

這日子過成皇後這樣、還有什麼意思?!

*

盧皎月也不能理解。

作為一個本該政務纏身、日理萬機的皇帝,周行訓的日子實在是過於豐富多彩了,今天騎馬明天鬥雞後天去出宮去戲園子裡聽個曲兒、帶頭組織本該值守的禁衛打馬球……總之,除了正事,他什麼都乾。

當然,男主的私生活怎麼樣她管不著,關鍵是這個男主他不走劇情啊!!

是的,盧皎月是個穿書者。

她在自己的世界裡意外身故,機緣巧合綁定了穿書局的係統,獲得了複活的機會。具體方式是通過扮演書中的角色推動小世界的劇情發展,完成既定的指標,積攢複活能量。

能活著誰也不想死,雖然這裡麵有諸多限製條件,盧皎月還是和穿書局簽訂了協議,眼下正是她第一個任務世界。

這是一本宮鬥爭寵文,原書的劇情很簡單,女主是位被進獻上來的絕色美人,一舞傾城、惹得帝王傾心,從此盛寵加身,連連被越級封賞,打臉了各色炮灰反派大小bss,登上了貴妃位,誕下的麟兒也子憑母貴被封太子。

後來皇帝駕崩、太子登基,女主順理成章地成為西宮太後。

昔年舞姬,如今已經成為這個帝國最尊貴的女人,是個逆襲爽文沒錯了。

然而劇情越簡單,小世界崩潰起來就越容易。

在盧皎月進入以前,這個小世界已經崩潰過好幾輪了,幾乎都是在劇情一開始的“帝王一見鐘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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