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03(2 / 2)

跟造反頭子講這些?

還沒人腦殼那麼硬。

沒能耐還在周行訓麵前瞎嗶嗶的,很有可能是“腦殼拿來”的下場,也沒人敢太過分。於是少府監明明是紫衣金袋的從三品大員,卻這麼莫名其妙地變成直屬皇後的下屬了。

情況一直持續到現在,周行訓不管是賞賜後妃還是前朝大臣,都要從盧皎月這裡過一手,這次也不例外。

知宿這會兒臉色不好的原因也很簡單:流仙錦名頭太大,起碼如今大殿內的人都聽過,蜀國進獻的這東西,幾乎是默認是給皇後的,如今卻被魏美人劫下,簡直是在打皇後的臉。

盧皎月倒不覺得有什麼,她甚至鬆了口氣。

賞東西總比亂加封號好,就周行訓那個性格,喜歡的時候真是什麼都送,封號、賞賜、品級……要什麼給什麼。盧皎月都懷疑,要是沒人按著,四妃的位置他能一年換三個。

盧皎月稍微想象一下那種群魔亂舞的場景,太陽穴就直抽抽。

——現在這樣就挺好的,真的!

她忍下那扭曲的表情,淡聲吩咐:“既是陛下賞賜,那便去拿吧,讓望湖帶你去庫房。”

旁邊一直侍立在側的宮婢應了一聲,領命帶著知宿下去了。

出了殿門,知宿臉上強忍著的神情到底沒法繼續維持下去,不由地跟身邊的人抱怨,“鸞羽閣的那位也太不知深淺了,陛下也是……”

意識到自己失言,她連忙噤了聲,隻是臉上到底還是露出了不滿。

望湖到底被盧皎月帶在身邊這麼久,情緒要穩定得多,這會兒開口,“不過是一匹布料罷了。陛下於長安登基,蜀國那邊不敢繼續稱帝,此次覲見亦是以國主自居,蜀國國母也不過是一介夫人,怎能與殿下相較?”

知宿愣住了。

她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啊:不過是蜀國夫人的定例,她們殿下真的用了,那才不合適。

這麼想著,臉上的神情忍不住就放鬆下來。

望湖看著她這什麼都寫在臉上的樣子,忍不住搖了搖頭:這丫頭、還有得學呢……

隻是轉念又有點恍惚,若是放在以前,她多半跟知宿想得差不多。自己又什麼時候變成現在這樣子了?大概是跟在殿下.身邊,見到的人多了、碰到的事情也多了,漸漸的,一些以前看來十分要緊的東西就不那麼重要了。

望湖心底這麼感慨著,倒是很利索地處理完這一點小插曲。

但是等回來聽到盧皎月吩咐後,她一直都很平靜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點歡欣來。

盧皎月:“把桌上的茶水換了吧,換成果茶,多加點糖。”

果茶是給周行訓準備的。

那是個究極無敵、吃粽子都要蘸糖的甜黨異端!!

他喝不慣長樂宮的茶。

盧皎月還記得,對方第一次喝的時候,一口灌下去,整個人的表情都不對了,最後咽是咽下去了,但緊接著就要了好幾杯水來試圖壓下那味道。雖然盧皎月對這個不走劇情兼後宮禍頭子的男主頗有微詞,倒也不至於讓人連口水也喝不上。

望湖當然也知道這果茶是給誰準備的,當即輕快地應聲:“是,婢子這就去。”

連去離開的腳步都顯得迫不及待。

盧皎月看她這樣子,忍不住搖頭。

沒什麼可高興的,那人完全是給來她增加工作量的。

*

盧皎月估計得沒錯,幾乎桌上的茶水剛剛換好,外麵就傳來接二連三的問安聲,“見過陛下”“陛下萬歲”“陛下安”,聲音由遠及近,聽起來有點兵荒馬亂。

主要是周行訓走得太快了。

完全字麵意思“快”。盧皎月就看到過,周行訓在前麵大步流星地快走,後麵的小太監一路小跑地跟,當隨從的當然不可能讓主子慢點,那小太監看表情都快哭出來——場麵一度十分喜感。

好在進到長樂宮之後,周行訓的步子總算慢下來了,請安聲音也終於變得有組織有紀律起來。

周行訓倒也不是故意慢的,隻是他每次走進長樂宮,總有點說不上來的難受。

獸形的香爐分列左右,一模一樣的樣式,連位置也嚴格對稱。造型成繁花樣式的燭台正放在屋子的斜對角線上,一分一毫都不差。因為是白日,簷上垂下的紗幔被攏起來係在柱子上,明明每個宮中都是這般做的,但是長樂宮就是有不同,好像上麵的每一處褶皺都被精心規整過,一條褶子也不多、一條褶子也不少……

周行訓盯著看了一會兒,莫名覺得手心有點癢。

他身側的手指動了動,很想過去扯一下。

好在真正付諸行動之前,被一旁的聲音叫住了,“妾見過陛下。”

是遲遲等不到人,主動出來的盧皎月。

周行訓本來要伸出去的手一頓,心底莫名生出了點乾壞事被抓住了的心虛感。

他悄悄把手放回原位,假裝若無其事地回頭,“是皇後啊。”

他這麼說著,人也抬眼看過來了。

四目相對,周行訓從進了殿門後一直緊皺著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雖然長樂宮讓人不舒服,但是皇後她長得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