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帝後36(2 / 2)

他剛才看見了什麼?!一個人!!就才一個人登上了城牆,就把他們嚇成了了那個樣子。

都是人、他怎麼就領了這麼一幫子慫貨?!

可惜就算再氣,再眼饞周行訓手底下的精兵,他這會兒也沒彆的法子。守城的兵卒有限,他這會兒想斬個人立威都要思量一下。

而這些氣憤和惱怒之下,藏著的其實是深深的憂慮。

周行訓的來勢如此洶洶,他真的能帶人守到有人對長安動手嗎?

身側又陸續有士卒中箭倒下,城外的不遠處是高高壘起的土堆,雍軍的箭矢由此而下,密密麻麻地落向城頭守軍,還有架設得比城牆還高的望樓,觀察著城頭的情況。

如此多管齊下,剛剛振奮了一會兒的士氣又漸漸有轉向頹靡的趨勢。

馬公緯見狀,不由怒喝一聲,抬手劈砍落過來的流矢,把那動作漸有瑟縮之意的士卒狠狠踢到了一旁,親自持刀守住了一架雲梯勾牙之處。剛剛攀上來的雍軍被他一刀斬之,鮮血噴灑在城頭之上,也濺了他滿頭滿臉,他神色猙獰地盯著前方,狀如惡鬼。

那被踢開的士卒著實摔得不輕,眼前發黑了好一陣子才緩過來。

抬眼看見眼前的一幕,不由地露出驚恐之色,卻不是畏懼於馬公緯如今的神情,而是——

“將軍!!!”

利箭攜著勁風而來,連旁邊的親衛都不及反應,它就直直地貫穿了主將的咽喉。馬公緯身著全套的甲胄,重量可觀,卻硬生生地被這力道摜得後退了數步。

他喉嚨間發出一點怪異的嗬嗬聲,疑惑地想要低頭去看,卻終究沒來得及看到發生了什麼。

他就這麼睜著眼倒下去了。

主將驟然死亡,這片城頭一下子陷入了混亂。

架設的雲梯上有士卒趁機爬了上來,看到這場麵隻愣了一瞬,就瞬間反應過來,立刻扯著嗓子高呼,“賊首伏誅!束手歸降、餘者不論!!!”

“伏——誅——!”

“伏誅!”

一道道回音響徹城頭,守城的士卒茫然失措,轉瞬間就被更多的雍軍攀上的城頭。兵敗之勢不可避免,士氣驟喪,也不知誰第一個扔下了兵刃,丁零當啷的響聲連成了一片,城牆轉瞬易主。

下一步,自然是開城門。

……

曹和忠不知道周行訓今天是發什麼瘋。

從他早上起來刮了三遍臉開始就不對勁:誰家打仗之前是把自己拾掇乾淨啊?!想死相好看點嗎?!!

等開始攻城了更是不對,這家夥差點親自帶人往前衝鋒。

他早些年是愛乾這樣的事,但是後來肩上的擔子越來越重,不管主動還是被迫,他總算有了點坐鎮中軍的主將樣兒,很少乾出這種不管不顧的事了。

可今天就是差點沒拉住。

這可是攻城!!

流矢滾油沒長眼睛,周行訓要是真的一不小心出了個萬一,馬公緯恐怕做夢都要笑醒。

最後是拉住了,但也沒有完全拉住。

這家夥親登望樓,挽弓射箭。

也就是

博宜城內沒發現這一點,要不然那床弩對著什麼雲梯啊?對著周行訓在的望樓來一下子,他們這一仗也不用打了!

就算曹和忠的心底再怎麼腹誹,他也得承認,當長箭貫穿了馬公緯咽喉的那一刻,他還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死去的父親的話再度在耳邊的響起:有的人、就是天生屬於戰場。

他永遠可以以一人之力,左右整個戰場的局勢。

主將一死,博宜城的城頭陷入了短暫的混亂,雍軍趁勢占據了城牆,接下來自然是開城門。

曹和忠鬆了口氣,這場攻城戰比預想中結束得要更早更快也更乾脆利落些。

但是事實證明,他這口氣鬆得太早了些。

幾乎那一箭落下沒多一會兒,周行訓就已經像是確定了城樓上的情況,乾脆利落地收了弓,人從望樓上躥下去了。曹和忠其實沒太反應過來周行訓打算乾什麼,但是這麼多年跟在周行訓身邊的經驗,已經能讓他很流暢地放棄思考,先跟上去再說:但凡晚了一步,就可能把人跟丟。

他率著那一眾親衛跟著周行訓翻身上馬,往城門方向奔去。

——往、城、門!!

曹和忠確信一定以及肯定、周行訓今天絕對在發瘋!

城門剛開,城內的情況未定,這時候往裡衝,萬一被人堵到了甕城裡去,那可真是內外城門一關,完完全全地關門打狗、甕中捉鱉了:九條命都不夠他填的!!

曹和忠張嘴想要阻攔,但是灌了一嘴的風之後又死死地閉上。

不能喊。

他這會兒要是喊出一聲“陛下”來,就算城頭上的人本來沒這個想法,也保不齊會臨時生出這種念頭。

這一口氣差點岔住,他忙不迭地衝著旁邊厲喝:“還不快跟上?!!”

緊接著就發現、因為想東想西落到騎兵隊列最末的是他自己。

曹和忠:“……”淦!

……

周行訓往前衝得太快,他縱馬越過半開的城門,乾脆利落地棄馬攀上城樓的時候,城牆上的狀況還處在兵荒馬亂之中。

氣喘籲籲地追上來的曹和忠眼睜睜的看著自家陛下乾脆利落地斬下了馬公緯的首級,鮮血濺了他滿身,他卻毫不在意地大笑著舉高,“哈哈哈哈哈朕要拿給皇後看!!!”

曹和忠確信自己腦子嗡了一下。

斬將、先登、陷陣、奪旗。

這是軍中的四大至高榮譽,能做到其中任何一個都是萬裡挑一的勇士。

曹和忠倒是不否認這一點。

但是他更肯定:周行訓要是拎著這顆人頭去見皇後殿下,他的下場絕不可能單單是睡親兵營帳這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