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往心裡去。”
鄭淳忍不住看過去。
對麵人眼中帶著輕盈的笑意,仿佛是真的是什麼不必放在心上的小事罷了。
他沉默了良久,低低地“嗯”了一聲。
嫦君永遠是最灑脫的那個。
幼失怙恃沒有什麼、盧氏的冷眼旁觀也從未放在心上、寄人籬下卻從不自憐、連女子嫁人的後半輩子也可以笑說一句“兒時戲言”……好似月宮上的仙人,隻是來紅塵中走一遭,塵世的種種磨難,最終都能被她付諸一笑。
可是他當真了啊……
他想將高懸的明月擁入懷中。
縱然那隻是天邊明月投入塵世的一抹倒影,他也想當最平靜的那汪水潭、讓她不必經曆那流水潺潺打碎月色的波瀾。
她前半生已經吃了太多苦了,他想要護她後半輩子安穩無虞。
他一直以為、他可以的。
*
樹上,周行訓單腿撐著、坐在一根樹杈上。
已經入夏的樹木枝葉繁茂,徹底地遮住了上麵人的身影。砸下去的樹枝帶落了許多葉片,讓那茂密的葉蓋底下多了一點兒縫隙,隱隱約約露出一點兒衣角的輪廓。
周行訓麵無表情地換了個方向,枝乾微微顫動,那點衣角也徹底被樹葉擋住,隻有簌簌的木屑從他的掌心落下。沒過一會兒,這裡就徹底恢複了平靜。
周行訓目光略略抬起,不再看那邊兩人,而是注視眼前交錯的枝葉。
世家的家譜就像是這些枝葉一樣,彼此交錯著連在一起,那次阿嫦說了策問,他回去看過。太亂了、不是幾l日光景能理清的,他隻大略瞥了幾l眼,著重看了阿嫦的身世。
也知道了盧瑀和蕭氏是表兄妹。
——青梅竹馬、兩心相許的表兄妹。
那阿嫦口中“非君不嫁”的人又是誰呢?
某些零碎的畫麵在腦海裡翻湧起來,他似乎在無意間問出過什麼。
‘……阿嫦在鄭家有什麼喜歡的?看得上的?覺得親近的人?’
她有。
隻是不能同他說而已。
*
周行訓坐在樹上聽了很久。
匕首在他掌心轉著漂亮的刀花,隻要一個手滑就能落下去,讓那個他很不喜歡的聲音徹徹底底地消失。
但是他的手很穩。
從來都特彆穩。
他聽著那人給阿嫦講他遊學路上的風景,從長安一路到青州,再從那裡折返。
周行訓忍不住撇了一下嘴:他也去過。
才不用這個人給阿嫦講,他可以給阿嫦說!
他還可以給阿嫦說許多彆的地方:廣闊草原、皚皚雪山、花開漫野、海中蜃景……他可以一樣一樣地說過去。
如果阿嫦喜歡,他就帶她去看!
可是他可以給阿嫦講遍所有他去的地方,也無法說出“你看的那本遊記裡的某處,我確實親眼去看過”,也沒法一點點說
出它和書上的所說有哪裡一樣,又有何處不同……那是他無法插足的,屬於阿嫦的“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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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神間,又聽見阿嫦說,很喜歡對方送的紅絲硯,和她手上的鬆煙墨很配。
周行訓忍不住想起來,他也送過阿嫦很多東西。
但是阿嫦從來沒有說過“喜歡”,她隻是會說“謝陛下賞賜”。
這沒什麼不對,所有人都是這樣。
但這又確實是不對的。
他不想要阿嫦說“謝”,他想要阿嫦的“喜歡”。
*
蕭氏育有二子,盧皎月在鄭家的正經表兄/弟其實就是鄭淳和鄭漳兩個。
比起徹徹底底小屁孩的鄭漳,盧皎月確實和天生早熟的鄭淳關係更聊得來一點。這次久彆重逢,兩人就聊得久了點。
一直到博宜城內收拾妥當,城中有人傳訊來請,盧皎月才恍然過去挺久的了。
鄭淳沒跟盧皎月一起走,說是自己有安置的地方。
盧皎月沒強求。
就算對那個板著一張臉的小豆丁再印象深刻,鄭淳也是個能獨立遊學的成年人了,自理能力是不用她擔心。而且皇帝身邊牽匹馬都是禦馬,鄭淳沒個一官半爵在身上,她要真的帶著人一塊回去了,少不得見個人就得行個禮,還不夠麻煩的呢。
鄭淳從小就是個特彆自立的小大人,盧皎月對他還是挺放心的。
這會兒也就囑咐了句“有事給我送信”,就放任人離開了。
周行訓從頭到尾一直沒露麵。
盧皎月覺得很正常。
城池剛破、正是需要人坐鎮其中安定人心的時候,周行訓要是真的跑回來了,那才是鬨幺蛾子呢。
雖然、但是……
盧皎月心裡還是忍不住泛起了嘀咕:平常老是作妖的人突然靠譜了一回,總叫人覺得怪摸不著底的。
——這人該不會憋著什麼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