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雄獅占據了另一個族群後會做什麼?這本身就是一個不需要思考的問題。戰爭的殘酷突然從另一個側麵掀開一角,它某種意義上甚至比刀槍交接的戰場更為慘烈。
盧皎月沉默了半天沒給回話,曹和忠不由問了句,“皇後殿下?”
耿存也跟在曹和忠身後,這會兒看見皇後的神情,隱約覺得自己好像給出了一個錯誤的建議。
但是還沒來得及深想,盧皎月已經收拾好情緒回神,“她們在哪?帶我去見見吧。”
曹和忠忍不住啊?了一聲。
?歲既晏兮的作品《舉案齊眉,終是意難平(快穿)》最新章節由??全網首發更新,域名[(
其實不用專門跑一趟的,劃出個地方安置就行了。這事其實比較麻煩就在名頭上而已,隻要周行訓不發話,馬府的財物和女人全都是他的。錢財之類的東西還好說,庫房裡一堆就行了,但是人總需要地方安置,這就需要有人來點個頭。
盧皎月以為他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勞煩曹將軍帶個路,我過去看看。”
曹和忠這才回過神來,“哦哦……是。”
他琢磨著,皇後想去看看就看看唄,也不是什麼大事。
*
另一邊,周行訓也終於把能砸的東西砸完了。
原本華美堪比宮室的屋子這會兒宛若被狂風席卷過似的一片狼藉,不過周行訓砸完了之後,人冷靜多了。
廢墟的頂端也不知道是什麼家具遺留下的半塊木板殘骸,周行訓輕踹了兩腳意思意思撣了灰的,就撐著腿在上麵坐了。
他單臂支著臉想:這沒什麼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
重要的是阿嫦現在嫁給他了。
阿嫦是他的皇後!他們之間有比“過去”長得多的“以後”。
他也可以和阿嫦一起看遊記,他可以帶阿嫦去她想去的地方,他也可以送阿嫦她喜歡的東西,不管是墨條是硯台還是彆的什麼……他可以送、十、個!!
周行訓氣哼哼地捶了一下身.下,把最後這半塊稍顯完整的木板捶了個稀碎。
他人已經跳起來,推門出去,對著行禮的親衛擺了擺手,“把裡麵收拾一下罷。”
親衛們習以為常地領命往裡走,倒是周行訓回了一下頭,看著這一堆廢墟陷入沉思——
馬公緯房裡是不是有挺多好東西的?好像有個鑲金的硯台?
剛才砸的時候太生氣了,完全沒留意。
嘖,下次叫人提前收一收吧。
*
另一邊,盧皎月也隨著人的引路到了女眷的院子外。
曹和忠臨時被人叫了走,這會兒帶路的是個叫耿存的麵生小將。大概是看出盧皎月沒什麼說話的欲望,他一路上都沒怎麼出聲。
這麼沉默著到了地方,遠遠地就聽到院子裡麵的哭聲,還有一道略沉的女聲嚴厲地嗬斥著什麼。
等盧皎月走得近了,守門的士卒行禮的動靜驚動了院內,裡麵的哭泣聲嗬斥聲都戛然而止,周遭像是死一樣的寂靜。
盧皎月頓了一下,示意跟來的人留在外麵,隻自己推門進去。
這會兒就不要讓護衛刺激這些人情緒了。
幾乎是盧皎月剛一進去,裡麵就嘩啦啦跪了一大片,跪在最前的年長婦人率眾行禮道:“妾身羅氏見過……夫人。”
她顯然沒想到進來的是個女人,愣了一下,才飛快改口。
盧皎月在後宮呆了這麼久,對這種場麵已經能夠很
從容的應對了。
她這會兒點點頭,正要叫人起來,卻見對方卻更快地俯身叩首,行了個拜伏大禮,極懇切朗聲,“夫人明鑒,先夫叛上作亂,自是罪無可恕,可我等閨閣女兒,又有何力阻攔?!其人既勝,便是又納美姬、再尋新歡,將糟糠舊人冷落於後宅之中,可如今兵敗,卻累得我等為奴為婢、我等何辜?!”
她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哽咽下去,可以吐字卻一直異常清晰。在些微的停頓之後,她又飛快接上,身逢亂世,我等又命薄托生為女兒身,個種苦楚夫人亦當深知。我與那老賊乃是結發夫妻,自是罪責難逃,可後院諸多美姬們不過身不由己、依附於人。求夫人寬赦,為之在軍中尋一良人,以托付後半生。夫人仁心厚德,我等必銘記於心。??[”
她是在為所有人搏出路。
身為戰敗者家眷,特彆好看的會被將領甚至於主將看上、收為妾室,而其餘的、或是被拿來取樂、或是淪為奴籍,至好不過的結果是被指給軍中將士……這年頭打仗,是真的發老婆的。
盧皎月覺得有點堵,但還是深吸口氣,“好,我答應你。你們先起來吧。”
院內的氣氛肉眼可見地一鬆,所有人都舒了口氣,還有些細細的、劫後餘生的哽咽聲。
眾人不太整齊地行著禮,說“夫人大恩”“謝夫人恩典”的什麼都有,又七零八落、有前有後地起身。大約是太緊張了腿軟,有幾個起來的時候踉蹌了一下,其中一個被旁邊的孩子扶了一把,童聲細細地叫了聲“姨娘”。
盧皎月一開始沒有察覺到什麼,可是被扶住的那個女人突然臉色大變。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手勁兒把旁邊的孩子也拽得跪倒,這一下子磕得不輕,小孩眼裡當即就憋出了淚花,但是硬生生地被旁邊娘親動作嚇得不敢哭出聲。
那女人死死壓著小孩叩首,自己更是磕得極重,隻碰了地麵兩下額頭就見了血,幾乎是淒厲的哭求:“夫人明鑒!!增兒還小,他還小!!他就是長得快些、他還什麼都不……啪!”
話未說完,羅氏就快步過去,一個巴掌把她扇得偏過頭去,口中厲聲,“不過一賤婢爾,這裡哪有你開口的地方?!賤婢生的孽障,也配稱人子?!”
她這麼罵著,臉上的表情肌不自然地抽動了兩下,閉著眼睛不去看明顯被嚇懵了的孩子,抬手就要接著抽過去。
盧皎月終於回過神來,連忙往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羅氏這一下確實是下了力氣的,盧皎月差點被帶倒。
身後立刻就傳來抽刀出鞘的聲音,是門口的護衛見了這邊的情形拔了刀想要進來。幾乎一瞬間,那點混亂帶來的低呼聲吸氣聲啜泣聲戛然而止,氣氛一下子凍住了。
盧皎月向後搖了搖頭,示意護衛們把刀方向。
她也意識到是怎麼回事了,這個長得秀氣且打扮略顯女氣的小孩是個男孩。
亂世之中,其實很難說是男是女更幸運。
起碼在這種時候,的確是女孩更容易活下來。
盧皎月衝著羅氏搖搖頭,“他不會有事。”
先前跪著的時候,這孩子也一直被他的母親半攬著抱在懷中,顯然是想儘量讓人顯得年紀小一點,大概早先清理馬府的時候也是這麼蒙混過去的。
既然那會兒被放過,那就說明沒事了。
或許是這孩子年紀太小,也或許是被誤認成了女孩……但是那都無所謂、歸根結底是因為“不重要”。
不是“心慈手軟”,而是“無關緊要”。
趙帝的兒子不管年齡多大,一個都沒有活下來,因為他們身上有著太強的政治意義,存在的本身就足夠被人拿來當文章。
但馬公緯不會。
他還不夠格。
至於說仇恨?那就更不必擔心。
盧皎月環視了一圈這滿院子神情惶惶的人:當力量差距太大的時候,連怨恨都無法產生,被銘刻於心的隻有恐懼。
視線最後落在了羅氏的眼睛上,盧皎月緩緩地搖了下頭,又重複了一遍,“這孩子不會有事。”
因為周行訓不在乎。
可他的那點不在乎,卻是多少人拚死相求、用命搏來的“恩典”。!
歲既晏兮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