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帝後49(1 / 2)

劉通以為周行訓這次回來必定大發雷霆,但是實際並沒有。

周行訓一路都表現的很平靜,就算回到了殿內,也沒摔什麼東西。

紫宸殿內,剛剛換過的一整套器具免遭一劫,但是劉通卻覺得自己的頭皮都炸起來了。

他倒是寧願這位像是先前那樣砸一通,這會兒的安靜讓人大夏天的後背涼森森——他在長樂宮出的冷汗還沒乾呢。

這樣的壓力下,周行訓剛抬了一下手,劉通就撲通一下跪下了,一直沒止住的汗從下巴上往下滴。

周行訓瞥了人一眼,“你下去吧。”

劉通簡直如蒙大赦地磕頭,“奴謝陛下恩典!”

連滾帶爬地往外去了。

周行訓:“……”至於嗎?

他覺得自己這會兒還挺冷靜的,心情也很平靜。

他其實可以殺了鄭淳的。

博州叛亂,鄭淳人在城中,一封書信就足夠他百口莫辯、無處可申訴冤情了。這種的構陷將領的陰招他是不愛用,又不是不會用。

或者可以更光明正大一點:指婚、賞賜美人。

鄭淳不敢不受。

非但要受,還得感恩戴德、三叩九拜地受……

周行訓簡直隨便想一想,就能把那個人整到死,或者求死都求不了。

但是那沒有意義。

和鄭淳、王淳、謝淳還是崔淳都沒有關係。

隻是阿嫦不喜歡他而已。

所以不想要和他行夫妻之禮、所以對他遣散後宮無動於衷、所以不會用那種很漂亮的眼神看著他……

不喜歡啊。

他在心底默念了一句,忍不住對著打開的窗戶邊伸了伸手。清冷的月輝落在掌心,但是握了握拳,卻什麼都沒有抓住。

*

盧皎月本來以為,經過前一天的事,她和周行訓之間的關係會僵硬一段時間。

但是好像並沒有。

第二天一大早,周行訓就毫無異色地來了長樂宮,仿佛前一天無事發生。

蹭了一頓早飯(大概是他的飯後甜點?)之後,他開口:“阿嫦,我覺得長樂宮挺好的,比政事堂安靜,也比紫宸殿舒服,能在這裡看文書嗎?”

盧皎月:?

按說皇帝離宮這麼長時間,回來之後確實得看看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但是周行訓居然沒讓人三催四請,而是主動來問。

實不相瞞,盧皎月有種青天白日撞鬼了感覺。

簡直比昨天的正午哭聲還驚悚。

盧皎月遲疑又懷疑地,“……好。”

周行訓高高興興地應了聲,指揮著內侍把東西一放,開始處理政務。

——對、沒看錯,是高、高、興、興。

盧皎月:果然撞鬼了!

周行訓也就老老實實坐了一個上午,等用過午膳,他開始有點坐不住了,在原地扭來扭去,目光也時不時地落

過一陣兒。

這才是該有的正常發展。

盧皎月不自覺地舒了口氣,抬頭過去問:“怎麼了?”

周行訓略微遊移了下目光,又抬頭:“離宮了幾個月,我今早聽廄苑的人說,馬房裡新生了好幾隻小馬駒,阿嫦要去看看嗎?”

他說著,眼神帶著點期待看過來,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要和好嗎?”的氣息。

盧皎月微微怔了一下,想起周行訓這一上午格外老實甚至都可以說乖巧的作為。

她有點恍然、又有點無語,但到底還是點了一下頭,“好。”

她其實並沒有要和周行訓徹底決裂的意思,這也實在是個很難讓人徹底討厭的人。

盧皎月確信,自己從未有過厭惡的情緒,她隻是無法接受而已。

……

那天“求和好”之後,周行訓好像開啟了什麼奇怪的打卡日常。

一大早來長樂宮報到,趕上了就蹭一頓早飯、沒趕上就直接開始乾活。處理一上午政務之後,下午就開始攛掇著盧皎月出去玩兒。

盧皎月有時候會答應、有時候不會。

如果是前者,就兩人一塊兒去宮裡或者長安城某處地方逛一逛,後者的話,周行訓也不介意,自己不知道去哪裡瘋玩一下午,回來之後、到長樂宮簽個退,再回寢殿休息。

盧皎月恍惚覺得自己多了個小學生同桌,半天學習課,半天出去玩的那種……不、這作息安排,應該是幼兒園。

但是周行訓那次遣妃嬪離宮到底產生了點後續影響。

這已經是盧皎月這個月以來收到的第三份後妃自請離宮的請奏了。

她懷疑地看向周行訓,後者抬頭,表情顯得很無辜,“怎麼了?”

注意到盧皎月的神情,又像是恍然,“是又有人要離宮嗎?後宮的事情我不插手,阿嫦你決定就好。”

確實是“不插手”。

周行訓這段時間除了長樂宮和自己的寢殿外,再沒往後宮彆的地方去,連身邊的內侍都沒派遣,像是憋著勁堅持什麼似的。

盧皎月覺得這根本沒什麼意義。

但勸也勸了,提醒了也提醒了,周行訓“嗯嗯嗯”之後我行我素,盧皎月也做不出摁著人的頭把人往後宮拖的事情。

倒是現在這會兒,周行訓看著盧皎月那抑不住疑慮的表情,忍不住笑起來。

他確實是沒做什麼,但是他知道原因。

他的後宮裡是什麼人呢?

除卻入長安後被塞進宮裡的世家女,還有那些被送進來的樂伎舞姬,其餘的都很相似:那是在敗將後宅未乾涸的血腥味裡,也敢彈著琴攔他對他笑的人。

他一向喜歡、或者說欣賞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