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帝後56(1 / 2)

盧皎月在看畫,是鄭淳送來的。

他這些年在外輾轉就任,每到一個地方都會送些字畫之類的東西回來,不是那種貴重的名家大作,隻是一些鄉野意趣的閒筆,有時候還夾帶著一兩幅他自己畫的。

不過這次盧皎月從頭到尾把畫軸都看了一遍,竟沒找到鄭淳的。

大概是新任一州刺史,忙得沒時間作畫?

周行訓在旁邊看了盧皎月找畫全過程。

周行訓:“……”

沒關係,隻是畫而已。

他不介意。

真的一、點、都、不、介、意!!!

在盧皎月以防萬一,準備再翻著檢查第二遍的時候,另一邊,桌腿擦過地麵、發出一聲非常刺耳的聲響。

盧皎月抬頭看過去,就見周行訓笑得特彆僵硬。

“鄭謐回今年年初議了親,另一方是太原王氏的小娘子,六禮走過了一半,現在已經在挑日子了。最遲翻過年去,他就要成婚了。”

像是強調什麼一樣,他把最後那句話咬得特彆重。

盧皎月:“……?”

鄭淳議親的事她當然知道,但周行訓那是什麼表情?

她有點狐疑、又不太確定地問:“你看上那位王娘子了?”

周行訓:???

!!!

他大聲:“我沒有!什麼王娘子、李娘子的?!我都沒見過!!”

盧皎月:那你乾什麼一副“老婆被搶了”的表情?

而且周行訓會留意臣子的婚事、甚至具體到了六禮的那一步,這事本身就很奇……好吧,放周行訓身上也沒那麼奇怪,這人很詭異地做到了傲慢的同時又很接地氣。

他一方麵對於看不上(他顯然有一套極其個人且主觀的衡量標準)的人展現了極度漠然的態度,另一方麵又有非常旺盛的好奇心、連各種有的沒的八卦都很感興趣。盧皎月都不知道他每天從哪聽來的那麼多“小道消息”!

鄭淳大約還不夠上周行訓那“看得上”的標準,所以隻能是“八卦”了。

盧皎月:“……”

你一個皇帝,天天關注這些東西不掉價嗎?!

盧皎月有點無語,她“嗯嗯嗯”地敷衍了幾聲,決定先不搭理他。

放在那晾一會兒,他自己就消停了。

看著盧皎月把那些畫一卷卷收起來,周行訓果然沒再說什麼。

隻是過了一陣兒,他還是忍不住。

他打量著盧皎月的臉色,試探著問:“阿嫦,你傷心嗎?”

盧皎月被問得很懵:“我傷什麼心?”

周行訓哼哼:“鄭謐回要娶妻了。”

盧皎月:???

她是什麼哥哥要娶嫂子、哭著不讓的小姑子嗎?幼不幼稚啊!周行訓以為她跟他一個心理年齡嗎?

盧皎月深吸口氣,心平氣和地,“兄長既已立業,總該成家的。”

事實上,鄭淳的親事已經拖得過於遲了?_[(,遲到盧皎月就算設身處地地討厭“家長催婚”這事,都不得不在姨母的懇求下,在給鄭淳去的信裡提了幾次。

周行訓一時居然沒法從盧皎月這語氣中判斷出什麼情緒。

他想了想,覺得還是阿嫦的心情更重要。

於是提議,“阿嫦你要是不高興,我可以讓這樁婚事成不了。”

盧皎月:???

她猛地抬頭,對上周行訓那居然顯出些認真的神情。

盧皎月:?!

這是什麼清奇的腦回路能得出的行動方式?

盧皎月簡直是磨著牙警告:“……你給我老實點!!”

能不能做點人乾的事?!

周行訓蔫了:“哦。”

阿嫦凶他QAQ~

盧皎月不放心,又加重語氣:“你不許做什麼!什麼都不許做。”

周行訓怏怏點頭:“嗯嗯。”

那人都要娶妻了,阿嫦還那麼護著他(撇嘴)。

……

周行訓蔫吧了小半天,還要時不時地被盧皎月懷疑的眼神打量:他簡直都要委屈死了!

他真的就是想哄阿嫦開心嘛。

又不會做出打斷鄭淳兩條腿、讓他成不了婚這種事。

雖然他確實挺想這麼乾的……

周行訓其實不怎麼介意鄭淳這次婚事成不成。

因為就算這次沒了還有下次,鄭淳是一定會娶妻的:為了聯姻。

聯姻永遠是最方便最快速也最牢固的合作方式。外部威脅越嚴重,世家越是會抱團求生,鄭淳頂不住那種壓力的。不是孝道也無關親情,而是單純的“壓力”。

世族就像是一株參天巨木。一切平順時,深埋地下的根係滋養枝乾上的每一根枝葉,供他們肆意生長;但是當威脅到來,這些枝葉無論願不願意,都得為整棵樹的存活做出犧牲。因為一旦沒有了這棵巨木,他們也隻是地上被隨處掃掉的枯枝落葉……和兵卒、和百姓、甚至和路邊的乞兒都沒什麼區彆。

鄭淳如此,世家的女兒也是如此。

妃嬪這些年各謀出路走得七七.八八,主子少了,盧皎月連伺候的宮人都放出去好幾輪。周行訓年初封王之後,宮裡更是一下子空蕩了起來。

而現在,剩下的世家女也要請離。

是“一起”請離。

這顯然並不是什麼個人意願造就的結果。

周行訓直接扯明了這舉動背後的含義:“他們在向朕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