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結發26(1 / 2)

[我還以為她會叫你‘知改’。]

顧易無端想起了沈衡先前那句感慨。

他也想起了方才在門口聽到的盧皎月的話。

並不是他把月娘看成了“換個人也可以”的“顧夫人”,而是月娘將他當作了“誰都不要緊”的“夫君”。

看著眼前怔怔出神的人,顧易低聲:“你都不願意看上一眼。”

他明明那麼喜歡,隻因為月娘不想要,所以她看都不看上一眼。那麼溫柔的一個人,偏又那般薄情。溫柔得讓人輕易心動,卻薄情得多年共枕、都換不來她的一顧。

“月娘,你看看我。”

他輕捧起對麵人的臉,語氣懇切。

——不需要等同的回應,但是你要看到我。不是“夫君”這個身份,而是顧知改這個人。

盧皎月不自覺地偏了下頭,卻被顧易輕輕扳著臉扶正。他的動作很溫柔,態度卻意外地強硬。

“你要看見我。”

忘不了也沒關係,兄長更重要也沒關係,不那麼喜歡他也沒關係……但是不能將他的心意也一並否定掉。

盧皎月剛剛回過神來,就聽到了這句話,她簡直不自覺地擰起了眉。莫名的淤塞感堵在心口,她本能地咬著唇抗拒。

曾經也有那麼一個人,張揚地、熱烈地、簡直是不管不顧地撕裂那層隔膜,將自己地身影印了進來……然後、他死了。

對麵人那“不情願”的神色都寫在了臉上,顧易卻少見地沒有退讓。

他擁有的已經那麼少了,所以剩下的一定要留住,他所求的也從來都不多,月娘不能連這一點也吝於給予……

顧易緩緩低頭,距離一點點拉近,彼此之間的呼吸交融。熟悉的氣息覆到了唇上,他輕輕舔舐著那上麵被牙齒壓出來的印痕,順著縫隙一點點侵入。

唇齒的勾纏後,帶著喘息和潮熱的氣息輕輕移到耳側,顧易低低地,“叫我知改。”

不是因為是夫君,所以才理所當然。

與她親吻的、纏綿的,交頸共枕的是顧知改這個人。

從青奴身上往外看一看,他可是青奴的父親,那是他們二人血脈的延續。他們都這般親密了,月娘起碼要看看他。

*

因為年前的那次拒詔,盧皎月猜到顧易這次回京之後遇到的情況可能很棘手,也打起精神來準備應對。

但是萬萬沒想到,她準備是做好的,做準備的方向卻不太對。出問題的並非京中勢力的盤根錯節,也不是顧家與各方之間的微妙關係,反而是顧易這個人。

盧皎月那天都被親懵了。

她一直以為兩人對這段婚事都很有默契。顧易被親娘逼著娶妻,她也知道對方有個青梅。就這麼相敬如賓地走完劇情,等青奴長大點,她就可以放心走了。

結果顧易告訴她不是。

盧皎月不能理解!

她心不在焉的,給顧易送湯的時候沒留

神,手一抖又加了不少糖,加完了把糖罐子放回去。一連串的動作都是本能完成,自己全沒注意。

送湯這事,說起來還是顧老夫人尚在的時候給養出來的習慣,但後來漸漸演變成送飯。

是因為盧皎月發現,顧易經常忙起來就忘了吃飯。偏偏他又習慣特彆好,書房裡就是文書、營帳裡也全是軍報,一點多餘的東西都不往裡麵夾帶。不像是另一個人,袖子一抖全是糕點渣,奏折底下都能翻出來他藏的肉乾。

於是一來二去,盧皎月倒也習慣了隻要顧易在家,到了飯點給人送飯。有時候太忙了抽不出空來,也記得讓如酥去跑一趟。

習慣真是個挺可怕的東西,盧皎月有心這幾天冷靜一下緩緩,但是回神以後,已經站在顧易的書房門口了。

盧皎月:“……”

來都來了,特意折返回去就顯得很奇怪。

*

顧易這段時間確實挺忙的,除了查找當年事的證據外,對兄長留下的那些書信的通信之人,他一一確認身份、嘗試接觸,再根據對方如今的態度、考慮如何應對。他不太喜歡這樣的事,但是也能認真地做下去。

侯異如今已是郢州刺史,他背後的人隻是比他更重。重到就算有了證據也不一定能讓對方俯首認罪。

顧易若隻是一個人的話,他可以查明身份後不管不顧地去報複,但是他並非如此。父兄的仇不能不報,但他不想要這些波及月娘和青奴,那隻能站得更高一些,高到對方不得不低頭。

而這些事,是隻在邊鎮做不到的。

就算沒有那份帝王詔令,他也必定得回金陵。

晃神間,聽到門口敲門的動靜。

顧易倒是想起來,到了用膳的時辰。

但月娘今日大概不會來了。

這麼想著,他頭也沒抬說了句“進”,又接著道:“放到那邊吧。”

一時沒聽到應答,顧易心生所感、抬頭看過去。見到了來人,他眼底不自覺地綻開了笑,“月娘。”

他還以為對方今天不會過來呢。

那猝然的驚喜實在讓人無法忽視,他眼底的笑意氤氳、麵部的肌肉放鬆,整個人的姿態都是舒展的。盧皎月不知道自己以前為什麼沒注意到,對方明明表現的那麼明顯。

盧皎月僵了一下,還是開口,“夫君便是事忙,也要記得用飯,彆傷了身體。”

明明是和平常差不多的說法,盧皎月這次說得格外乾巴巴的,像是念台詞。

顧易倒是沒介意,隻是輕聲糾正了一句,“是知改。”

但也沒在這上麵糾纏,隻是抬手將案上的東西清了大半,起身去接了食盒過來,溫聲,“月娘陪我用一點吧。”

話都說到這種程度了,再拒絕就顯得太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