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一開始,就是李建成啊。”
最初是, 現在是, 將來也會是。
李世民笑了。
無論他明裡暗裡試探過多少次, 大哥依舊是用那種看似漫不經心, 實則十分認真的語氣告訴他——
我回來了, 我已經回來了。
不要擔心, 不要不安, 我永遠站在你們身邊。
李世民穩穩接住兄長那柄富貴逼人的輕劍,眼神在劍身上的玉石和金製銀杏葉上掃過, 默默在心裡想著, 大哥喜歡這種風格的話,休養生息的同時, 他是不是該多開幾條商道賺錢了,這上麵的玉石看起來都很名貴的樣子......到時候讓智雲去試試吧,他正好對這些感興趣。
還有,這把劍看上去有點眼熟。
“哥, 此劍何名?”
“千葉長生。”
——他曾夢到一柄劍,千葉作飾, 長生為名。
李世民抱著輕劍, 腦海裡有什麼畫麵一閃而逝, 微微有些恍惚。
“是我拜入師門時, 師尊親手所鑄,後來在混沌裡重煉過,成了我的本命劍。”
李建成轉身, 看著弟弟有些傻傻的樣子,桃花眼中浸了如水般笑意。
“原本是雙劍的,”李建成歪歪頭,到底還是沒有把後麵的說出來。
但李世民知道後麵的內容。
他記得當初在夢境裡看到的場景,另一把劍,那把重劍碎在了血海,連碎片都找不到了。
“大哥......”李世民抱著劍,抿了抿唇。
“怎麼?”
李建成上前幾步,一把攬過弟弟的肩膀拍了拍,“彆多想,你哥沒那麼脆弱。”
李世民抬頭笑了笑:“沒有。”
那邊眼神懟了大半天,終於爭論出了自認為靠譜的答案的天策府諸將散開,正要去找自家主子,抬頭就看到了李家兄弟正靠在一起說著什麼話,姿態親密地相攜而去。
“......”
“我覺得,”秦叔寶艱難說道:“太子殿下和宸王殿下,是真的關係好吧?”
“早說過了,是你們眼瞎。”
羅成聳聳肩,他很久以前就說過李家兄弟關係沒他們想的那麼差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誰讓沒人信呢?
看著程咬金尉遲恭幾個人下巴都驚掉了的樣子,羅成相當不客氣地嘲笑起來。
剛剛就這幾個懟他懟得最嚴重,到最後也是認為太子殿下隻是和宸王殿下做麵子功夫,畢竟在外人看來,一個善待兄弟的新皇總比一個心狠手辣的好。
信誓旦旦地說太子殿下絕對和宸王殿下關係不好呢。
要是好的話,之前還能鬨成那樣?
“鬨成哪樣?”
羅成翻了個白眼,回頭瞅了瞅杜如晦和房玄齡,好的,這倆在和長孫無忌說小話。
“太子殿下什麼時候真的要和他兄長決裂了?”靈魂一問。
從來沒有,搖頭。
“宸王殿下什麼時候搭理過我們的小打小鬨了?”靈魂二問。
人自己的屬下都沒搭理過呢,瘋狂搖頭。
“齊王殿下雖說站在宸王殿下那邊,可太子殿下揍他的時候也沒含糊過......”
齊王殿下那不是欠的嗎,彆說太子殿下,平陽公主都修理過他不少次。
“人家親兄弟的關係,要咱們來評價?”靈魂三問,一錘定音。
天策府,卒。
他們之前,好像好心辦壞了事。
“那不是...楊廣他不也是這樣嗎?”程咬金被羅成連續三問砸昏了頭,仔細想想好像確實是這樣,甚至當初他們認為東宮欺人太甚打壓天策府,義憤填膺地要反擊回去時,那時的秦王殿下也沒有回應他們半分。
“你們就自欺欺人吧。”羅成冷笑一聲,楊廣能和他們太子殿下比?
其實羅成知道他們在糾結什麼。
如果坐實了李家兄弟真的關係特彆好,好到連皇位都可以拱手相讓的地步,那他們前些年一直在推動李世民和李建成爭奪繼承人之位,算什麼?
秦叔寶在後麵默默拍了拍羅成的肩膀,示意他少說兩句。
他平日裡雖較為沉默寡言,但也不是不明白同袍們糾結的點,羅成還是,不要再刺激下去了。
況且看宸王殿下和太子殿下的相處,並沒有因為之前的爭鬥就疏離,反而變得更融洽了起來。
——起碼,他跟著李世民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知道,李世民能這麼聽彆人的話。
以及,李建成是會笑的。
甚至是有情緒的,像一個活著的人。
秦叔寶從前見過的李建成,雖有一副令人羨豔的好顏色,然目光冷淡,神情漠然,舉手投足的氣場都將他隔絕在人世之外。
像是高山之巔不化的冰雪,而冰雪不及他半身霜寒,明月照不進他心間。
現在的話......
他看向前方笑容明亮的青年,那公子骨相極好,身姿挺拔如鬆,被一支銀簪束起的霜雪長發垂落在腰間,有幾縷尾部微卷的發絲貼在臉頰邊。
從秦叔寶的視角看,側臉驚人的好看。
明明發色襯得模樣比從前還要清冷,氣質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非要說得話......
秦叔寶腦海裡蹦出一個場景,高山之巔冰雪依舊,卻有一樹枝頭,抽出了一朵灼灼花色。
“白雪桃花。”
“你說什麼?”羅成往秦叔寶那邊挪了挪,疑惑問道。
“沒什麼。”秦叔寶笑了笑,“隻是覺得,我們對宸王殿下的態度,也該改一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