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刀握在手心,守在門後,一宿沒有合眼,熬得眼下青黑。等了不知多久,激烈的碰撞才消停下來,外麵已經沒有動靜了。
馮玉貞不敢放鬆警惕,怕他耍詐騙她出去,一個夜晚頗為心驚肉跳地挨過去。第二日清晨,從廂房窗戶探頭謹慎瞄一眼前院,確定人確實已經走了,扛了一晚上的大石頭猛然落地。
白日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光天化日之下那個醉漢也不敢來硬的。
之後的兩天裡,馮玉貞一直不敢睡太死,以為這事或許就算過去了,直到第三天夜裡半夢半醒間,窗戶那兒好似晃動過了一道影子。
馮玉貞忽地就清醒了,汗毛直立,沒等她從枕頭下摸出東西,那個影子下一秒竟然從外撬開了窗戶,一張猥瑣的嘴臉登時出現在窗外。
恐懼緊張到一定程度,連下意識的驚叫都被全數掖進嗓子裡,一點聲兒也發不出。馮玉貞在他撲上來的那一刻就從枕頭下摸出了刀,胡亂揮動砍到他身上。
隻覺得手下一頓,銳利的剔骨刀斜插進醉漢的右鎖骨之下,一時間血流如注,瞬間湧出的血液噴了馮玉貞一臉。
那個醉漢捂著傷口,卸力壓在馮玉貞身上,嘴裡發出呼哧呼哧的粗喘。
手仍然保持著捅刀姿勢的馮玉貞呆滯住了,她眼前一片暗紅,全身發抖,不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些什麼。
此時卻憑空從後冒出來兩條胳膊,將趴在她身上醉漢揪著領子粗暴拽起來,抬腳狠辣地踹到他心窩上,人翻出去三滾,“砰”一聲撞在牆上,醉漢直接頭一歪,失去了意識。
崔淨空還不罷休,他神情陰森,攥拳砸在他臉上,半點勁兒也沒收,血沫反濺在他麵上,醉漢劇痛之下很快轉醒,卻又被他活生生打暈。
他把插在這人鎖骨下的把柄剔骨刀在肉裡旋轉一圈,聽著他的慘叫反而勾起了唇,馮玉貞這時候才找回魂,卻見崔淨空半臉都是血,神情隱隱透出一些癲狂,手裡舉起那把刀,像是下一秒就要直接抹了他脖子。
馮玉貞腿麻地站不起來,她幾乎手腳並用爬過去,一把摟住他的腰,話音哆嗦著:“空哥兒彆……彆打了,他他要死了……”
崔淨空才勉強喚回一些理智,馮玉貞俯身探這人的鼻息,發覺一點氣流都沒有,竟然已經沒了呼吸。
頭一回攤上人命,馮玉貞隻覺得身體內部猶如翻腸攪肚,一下子身子癱軟,隻聽見青年冷靜的聲音有條不紊道:“你呆在家裡,洗把臉,我來處理。”
夜色是最好的幫凶,崔淨空拖起這人的兩條腿,把人推進河裡去,大半個身子入水後,原本毫無反應的人卻突然手腳並用掙紮起來,看來方才沒有死透,隻是昏死了過去。
“還活著呢。”他聲音平淡,聽不出悲喜。
“大爺饒命啊,饒命,我是鬼迷心竅,下回再也不敢了!”
醉漢口齒不清,他被打得早已麵目全非,哀求的聲音在輕悄悄的夜裡猶如雷鳴。
崔淨空沒有言語,正當醉漢以為要逃過一劫時,他倏然間伸出手,一手將他的頭死死摁進水裡。
霎時間水裡傳來咕嘟咕嘟的氣泡聲,任憑掌心下的人如何瘋狂扭動,崔淨空的手自紋絲不動,他手穩得天生適合當儈子手,甚至怕他不夠痛苦,把這人的腦袋又向下摁去。
生命的消逝是一件緩慢的事,等到醉漢身上的傷口將溪水暈紅一片,身體逐漸疲軟,急促的水流裹挾著屍體而下,這是十五歲之後他第一回真正意義上殺人,在遍體咒痛中,崔淨空的興奮和暴虐徹底達至頂峰。
“空哥兒,我沒來得及問,你怎麼回來了?”
馮玉貞方才匆匆擦了擦臉,一看帕子上的血跡還是犯惡心。她下意識不去提剛剛的事,崔淨空步伐虛浮回來,還沒問出什麼,就見他嘴唇開合間說“沒事”的時候,血自唇角蜿蜒而下。
忽地慌了神,以為他受了傷,忙踮起腳去給他用袖子擦拭。崔淨空垂眸看著她發紅的鼻尖,半晌後突然伸出手,徑直把人攬進了懷裡。
“我在,彆怕。”
他在她背上輕拍了拍,馮玉貞兩手搭在他肩頭,腦袋逃避地埋進懷裡,她委實被嚇慘了,頭一次見這麼多血,刀子捅進血肉的那一刻滯澀的頓感猶在,一想到有人死在了這個屋子裡,更是感到骨寒毛豎。
青年細細盯著她蒼白的臉,忽而抬高懷裡人的下頜,徑直低下頭,沾血的唇瓣吻上來,落在她唇邊的那粒紅痣上,輕輕一點。
“嫂嫂不必擔心,我會為你擺平這件事……”
他嘟囔著一些不明不白的話,最後尾音消失在她唇上,馮玉貞仰著秀致的脖頸,她太怕了,輕喘了一口氣,等著他緩緩同她微微顫抖的嘴唇相觸。
青年緊緊箍著她的腰,他橫衝直撞,光貼著不夠,還要往裡鑽,可馮玉貞此刻六神無主,哪兒放鬆地下來,牙關不自覺咬緊。
崔淨空不著急,他一下癡迷於這種口舌交纏的感覺,伸出舌尖,新奇地一點一點描摹她豐潤飽滿的唇珠,隻把那一處舔得水光瀲灩、紅豔發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