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88、抹藥(2 / 2)

崔淨空其實心知肚明,馮玉貞不喜愛錦衣玉食、奴仆伺候的日子。偏要離了他,窩憋在宅院裡受苦。

這反而叫他看不懂了,他欲念太重,貪欲、殺欲等等,全是差不離的東西,許多階下囚為了開脫罪名,托家人求到他麵前,奉上珍寶金銀,有些人所涉罪名無關緊要,他便承情收下。

概因此遭到彈劾,聖上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偶爾私下提醒兩句,他隻管低頭認錯,心中卻渾不在意。

總歸是利己的,為何不收?

這是他和馮玉貞最大的區彆。見馮玉貞同女兒住在一方小小的地界,大小事都要躬身去乾,那時送上三箱金子,未必沒有憐惜的意味在裡麵。

可馮玉貞不要,她不覺得苦。崔淨空也再不敢強迫她,將自己認為的好施加在她身上。

塗好藥,他又沉沉盯了馮玉貞半晌,俄而傾身上去。

不久後,他摸了摸女人微紅的臉頰,替娘倆蓋緊了被子,又拾起一把柴火扔進盆中,這才原路返回。

一眾手下已在巷尾的府宅聚全,隻等一聲令下,崔淨空翻身上馬,卻並沒有動。

濃重的夜色裡,隻聽到他清楚的命令:“加派人到夫人身邊看守,盯嚴實了。”

田泰湊上來,擔憂道:“主子,再分走些,咱們現下身邊的人手就不夠了,另一小半都跟著李疇在楓渠縣裡裝樣子呢。”

崔淨空掃他一眼,隻淡淡道:“我心中有數,頂多一日便能到楓渠,可這裡的人手必要留夠,我怕有人摸到她身邊,聽明白了?”

“可……”田泰話沒說完,崔淨空已然兩腿一夾馬肚,向前走了。

主子發了話,他隻得揮了揮手,將東邊的一撮人都留下,剩下的隨自己趕緊跟上。

*

馮玉貞做了一個夢,好像有什麼黏糊糊的漿水融化,粘住了嘴唇,熱融融地舔舐著她的下唇,讓她喘不過氣。

第二日清早,馮玉貞睜開眼,天邊熹微,喜安還沒有醒,今日李熙不來,馮玉貞也不叫她,想讓女兒睡個好覺。

想起昨晚的夢境,嘴唇好似真有點腫脹,怪事還不止這一樁,細瘦的腕子不知為何也有兩片紅印子。

此地蚊蟲眾多,或許是被什麼咬了罷?她不太確定,這也不值得細想,撩開被子下床。

穿上鞋,眼睛往旁邊一瞥,又發覺了異常,昨晚放在火盆旁的柴火怎麼好像少了一半?鐵盆裡的灰燼也比平日高出半截。

種種異常令馮玉貞心生不安,她將藏在床板下的銀錢取出,細細點過一遍,並沒有缺少半個銅錢。除此之外,桌上也沒有被翻找的痕跡。

不是進賊了,可能是昨晚喜安起夜添的柴罷?就算是賊,又為什麼要乾這種多餘的事?

尋不到合理的解釋,馮玉貞隻得把疑惑藏在心裡,動手洗漱去了。

*

悠悠晃晃過了足足有十日,李熙才姍姍來遲,他麵色焦急,進了院子便向馮玉貞道歉:“在下食言了,於路上額外耽擱了一些時日。”

男人身著一席粗糙的紙裘,身形單薄,令馮玉貞不經回憶起崔淨空當秀才時的情景,也是相似的窘迫。

將人迎進屋裡,馮玉貞倒了一杯熱水到他跟前,這些日子斷斷續續相處下來,兩人稍微相熟了一些。

她軟聲道:“先生不必在意,眼下也快要過年了,不若今日晌午便於我家吃頓飯罷?您是小女的夫子,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先生便莫要再推拒了,倒平白顯了生分。”

馮玉貞哪裡曉得,眼前的男人正是馮喜安的親爹。她隻瞧著李熙似乎猶疑了片刻,話說到這兒,勉為其難點了下頭。

如此一來,她還要估摸著時候,離課畢尚有半個時辰,便從偏房退出去,趕去廚房做午食。

好幾回下來,總算等到阿娘離開,短時間不會再回來。馮喜安看準時機,適時停下筆,眼睛從書頁上挪開。

女孩側了側臉,看向一邊相貌普通的男人:“夫子。”

對方應道:“何事?”

馮喜安視線下移,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右手背,用同稚嫩嗓音全然不符的平靜語調問道:“夫子,之前我們真的從未見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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