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叱進門看了看,那個穿披風的人背對門口站著,一直在看著牆上的字。
那字是李叱練著玩的,他寫完就沒在意,高希寧覺得浪費,就讓人拿出去裱了起來,掛在這客廳牆壁上。
這些字不是什麼整首的詩詞古句,而是三句讓人初看覺得有些像是亂寫出來的話。
第一句是:人生得意須儘歡。
第二句是:人生最滿半得意。
第三句是:人生說都他媽的對。
那人一直盯著這三句話,聽到腳步聲才回頭,當李叱看到那人麵目的時候忍不住怔了一下。
“節度使大人?”
李叱確實是沒有想到,要見他的那位貴人,居然是冀州節度使曾淩。
“李公子。”
曾淩笑著叫了一聲,然後指了指那牆上的字:“這些字是李公子寫的?”
李叱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是。”
曾淩笑道:“第三句,妙不可言。”
他坐下來後說道:“須儘歡的人生,是說此話這人的人生,半得意的人生,也是說此話之人的人生,須儘歡的人大概人生一直得意,半得意的人大概人生連半得意都沒有過。”
李叱笑道:“都對。”
曾淩笑道:“少了他媽的。”
李叱又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他這笑容啊,實在是太有欺騙性,總是人畜無害的樣子。
曾淩往左右看了看,然後笑問李叱道:“那不要錢的茶,為何還不肯送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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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叱笑著讓夥計去泡茶,等夥計把茶送上來後,李叱就讓夥計們全都離開,因為他知道曾淩親自來,一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說。
曾淩品了一口茶後滿意的點了點頭:“想不到李公子這裡的茶竟然這麼好。”
李叱心說我也不知道好不好,是從雲隱山裡讓夥計們摘的,他們在那邊也沒事,摘了又自己炒了。
當時他問沈如筠說,門主,那山坡上的茶園是仙鶴神宮種植的嗎?
沈如筠回答說是,還說李叱若是喜歡喝茶的話,她讓人取一些給他帶走,李叱說那多不好意思,我自己去摘吧。
沈如筠在那麼一個瞬間,有些懷疑人生。
李叱問道:“大人來,確實是有什麼生意?”
曾淩笑道:“李公子之前對我的人說話,也是一樣的妙不可言,你說我開門做的是生意,意思是既然想和我做生意,那就登門來說,我猜的對不對?”
李叱又不好意思的笑起來,還是那麼人畜無害。
曾淩道:“若非要說是生意,也算是生意。”
他忽然正色肅然起來,看向李叱問道:“殺人的生意,李公子這邊接不接?”
李叱微微皺眉。
曾淩往門外看了一眼,車馬行的夥計們都在遠處,距離最近的反而是他的手下風雲際。
曾淩等了一會兒,不見李叱回答,於是他問道:“李公子不問問,我要殺的是誰?”
李叱回答:“我問了,就是要接了。”
所以不問。
曾淩歎道:“夏侯常說,李叱是他見過的最聰明的人,也是最有原則的人,今日看來,夏侯所言不虛。”
他看向李叱說道:“我要殺的人叫楊卓。”
李叱再次皺眉。
羽王世子楊卓。
曾淩問道:“李公子也不打算問問我什麼理由?”
李叱搖頭不語。
曾淩沉默片刻,點頭道:“是了,若是問了什麼理由,大概也是感興趣了。”
所以他繼續說道:“冀州現在內憂外患,且不說外患隻說內憂,王爺對我,現在頗有不滿,而這不滿,其中三四成的原因是世子楊卓。”
他看向李叱,李叱依然沒有說話。
曾淩道:“此時若是我死了,冀州必亂,也必失,所以我不能死,但楊卓已經三翻四次的慫恿王爺殺我。”
李叱還是沒有說話。
曾淩再次沉思起來,片刻後他說道:“你對楊卓應該也有怨恨才對,畢竟當初他想殺你,也想殺夏侯,且不止一次。”
李叱依然不說話。
曾淩的視線轉向門外,這次沉默的時間更久。
“楊卓此人早就該死,城中百姓多受他欺淩,欺男霸女也算是無惡不作,隻因為他父親是王爺,所以人人敢怒不敢言,我不能用我的人動手,唯一想到的人,隻能是你。”
他說完這句話後再次看向李叱。
李叱還是那樣,坐在那眼觀鼻鼻觀心,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
所以曾淩又一次沉默下來。
不知道多久之後,曾淩看向李叱,這次隻說了三個字。
“十萬兩。”
李叱笑起來,點頭:“接了。”
曾淩也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後他問李叱:“李公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想接的?我猜,我說到他不止一次想殺夏侯的時候,你就已經準備答應我了。”
李叱回答:“十萬兩。”
曾淩一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