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須的劍法,像是一道銀河。
在擎天狂風驟雨的刀勢下,這道銀河忽明忽暗,卻從不曾熄滅。
光始終都在。
終於在刀勢之中,亮光像是發現了排山倒海之勢下極小極小的一處破綻,隻是一閃即逝的破綻,所以那銀河也就一閃而過。
兩個人再次分開,擎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心口位置有一點紅,隻是一點,沒有傷及性命。
距離生死,隻在瞬息。
在那劍刺在他心口的一瞬間他已經後撤,劍尖切開了皮膚,刺入了血肉,距離他的心臟也不過毫厘之間。
但他還是避開了,用他自己的話說,一個在年紀,體力,技法,心智,各方麵皆在巔峰的他,用這些所有的巔峰之力,保住了自己一命。
而張玉須的身上也又中了一刀。
這一刀切開了他的脖子,也隻是切開了皮肉,如果當時擎天不後撤這一刀的話,張玉須會一劍刺死擎天,擎天也會一刀砍斷他的脖子。
“你真的不怕死?”
擎天又問了一遍這個問題。
張玉須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身上的血已經流的足夠多,如果再不救治的話,可能不需要再打下去,也不需要擎天殺他,流血也能把他流死,然而他的眼神越發平靜。
張玉須的回答是:“你死即魔滅,我死即道生。”
擎天沉默片刻後說道:“一個傻子。”
張玉須道:“龍虎山上,都是我這樣的傻子,所以才有道門傳承。”
擎天問:“你知道是什麼是道嗎?”
不等張玉須回答,擎天往前邁步,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師父說過,勝者定一切,勝者定的就是道,敗者連不承認的機會都沒有,站在高處的人說,高處不勝寒啊,一群螻蟻便會感同身受,高處的人難道會把高處讓出來?”
張玉須笑了笑,那笑容便是回應。
擎天一刀劈出:“我看你的道,如何勝我的道!”
就在這一刻,他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慘呼。
“大師兄救我!”
擎天的那一刀在半空之中頓住,他回頭,就看到三師妹初東被那個賣字的書生單臂舉起來,往地上狠狠一摔。
砰地一聲,初東後背撞在地上,她一邊呼喊一邊翻滾,唐匹敵踏落的一腳隨即踏空。
一腳落地,如若重山。
“找死!”
擎天回頭疾衝,人淩空而起,一刀朝著唐匹敵斬落。
與此同時,受了傷的曜北和雀南同時衝過去,伸手將初東拉了起來。
“你們走。”
擎天大聲說道:“我是大師兄,你們聽我的。”
此時的初東顯然受傷不輕,臉色白的好像紙一樣,這時候她才意識到,剛剛唐匹敵的那一次肘擊傷害有多重。
越打,越覺得體力不支,越打,越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疼。
“大師兄一起走!”
初東嘶吼。
擎天頭也不回的說道:“南下之前我曾說過,你們聽大師兄的話,大師兄保你們的命。”
他一刀一刀劈砍,比起初東來說,實力顯然還要強一些。
唐匹敵仿佛在一片刀幕之中來回閃現,隻要他有一丁點的失誤,每一刀都能定出生死。
連退七八步,唐匹敵順勢從身邊落西的屍體上將兩把刀拔出來。
左手刀向上格擋,右手刀一掃逼退擎天,然後唐匹敵把雙刀的刀柄一撞一扭,這雙刀就變成了長槍一樣。
這一次,輪到唐匹敵攻。
雙頭刀化作鐵槍,鐵槍化作星雨。
在擎天麵前,一片星芒閃爍。
擎天的刀一下一下的抵擋,聲音已經練成了一片,火星就在他眼前迸發出來。
這一刻,擎天一聲怒吼。
他忽然往前一衝,像是跳水的動作一樣,避開唐匹敵的直刺,一刀掃向唐匹敵的雙腿。
唐匹敵眼神一凜,腳下發力,身子拔起來,在半空中,掌中雙頭刀往下一刺。
噗的一聲,雙刀頭插進擎天的後背。
本以為擎天受傷會失去反抗之力,哪想到他好像早就料到了會這樣,身子強行翻轉,用翻轉之力把雙頭刀從唐匹敵手裡奪了下來。
然後他右手的寬背刀擲了出去,兩個人距離不過半丈,這刀脫手而出速度奇快,況且那刀又重,力度巨大,瞬息之間就到了唐匹敵身前。
人還在半空,唐匹敵的眼睛驟然睜大。
他也沒有想到對手居然會用如此不計生死的打法,擎天這就是要用自己的重傷,換唐匹敵一條命。
啪!
半空中,唐匹敵雙手合十,啪的一聲將那把寬背刀夾住。
刀在他掌心裡還在往前突進,刀尖戳破了身前的衣服,又戳進他身體之中。
刀尖留下的傷口不是很大,傷口也不是致命的深度,然而這一次,是唐匹敵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如果他反應稍稍慢了那一絲,刀就會戳進他心口,甚至透體而過。
巨大的力度也改變了唐匹敵的方向,他本該下落,卻被刀上的力度撞的向後飛出去。
落地的唐匹敵保持著雙手夾刀的動作,停下來後,雙手往外一送,將刀子拔了出來。
已經掙紮著站起來的擎天看到這一幕,眼神裡都是震驚,他覺得這不可思議,這也沒有任何道理,就算是換做他自己來接這一刀,也一定接不住。
這樣的一刀,他以為世上沒人能接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