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禮拉著長眉道人的手進了客廳,吩咐下人泡茶,等問明了長眉的來意之後,周懷禮顯然為難起來。
“老哥哥,我已經卸任兩年有餘,幾乎不與官府的人走動,以往還能有機會見到高先生,可是這兩年來我深居簡出,確實......確實幫不上忙,老哥哥,你聽我一句勸,四頁書院,每年隻招收五十名弟子,皆出自名門,你......”
後邊的話他沒有說出來,想著長眉自己應該可以意會。
“這些年我東奔西走的,沒有忘記當年你和我提過,你最愛嵩明先生的字。”
長眉道人打開包裹,從裡邊取出來一個卷軸:“這是嵩明先生的真跡,我用了九年的時間才找到。”
聽到這句話周懷禮的眼睛都亮了:“嵩明先生的真跡?”
他興奮的手都有些發抖。
嵩明先生是兩百多年前的大楚名士,書法上來說,他的字流傳下來的每一篇都價值不菲,甚至不可用金錢衡量,對於愛字的人來說,一副嵩明先生的真跡是無價之寶。
周懷禮沒敢直接打開卷軸,而是先淨了手,然後才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打開,臉上的表情就好像一個好色之徒正在緩緩解開女人的衣服。
心不知道為什麼,李丟丟覺得這個人很虛偽,他不喜歡。
“真跡啊,真的是嵩明先生的真跡啊。”
周懷禮激動的竟是眼睛裡有了淡淡淚花。
李丟丟見過那副字帖,閒來沒事也蹲在地上學著上麵的字體寫著玩,師父看過,說有七分傳神,他倒是不覺得那字有什麼好看的。
“那個......”
周懷禮眼睛盯著字帖挪不開,卻招手吩咐了一聲:“快給我的老哥哥準備飯菜,他一定是餓壞了。”
李丟丟在心裡又狠狠的哼了一聲。
所以吃的時候一點都沒留麵子。
半個時辰之後,長眉道人拉著李丟丟的手從周府出來,他臉上帶著笑意,周懷禮留下了字帖,也留下了他積攢了數年的錢財,說答應走動走動。
“他說不定會貪了你的錢。”
李丟對看向師父:“你看他那眉眼!”
“不許胡說。”
長眉道人瞪了李丟丟一眼:“彆把人心想的那麼壞。”
周府書房的燈燭亮了整整一夜,周懷禮看著這字帖一夜沒睡,挪不開眼睛,對他來說,這字帖就是稀世珍寶,越看越喜歡,喜歡的極了就能當做是自己的命。
第二天上午,周懷禮梳洗更衣,上了馬車離開。
四頁書院門外,周懷禮等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被請進去,說是高先生剛剛授課結束,在書房等著他了,他像個小學生一樣,帶著敬畏之心走進高少為的書房。
高少為看起來已經有六十歲左右,精神倒是很好,隻是有些不怎麼在意的樣子,以他的身份,能見見周懷禮確實也算是給了麵子。
“先生。”
周懷禮先是俯身一拜。
“懷禮兄,我一會兒還要趕去節度使大人府裡,你若是有什麼要緊事就直說。”
“是是是。”
周懷禮把隨身帶來的包裹打開,裡邊是一個精致的木盒,他將木盒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緩緩拉開:“得了一幅嵩明先生的真跡,是那篇登雀台貼......”
他的話還沒說完,高少為的眼睛就亮了:“嗯?果真?!”
“果真!”
周懷禮將字帖取出來遞給高少為,高少為將字帖打開後的表情和昨天周懷禮一模一樣。
“先生。”
周懷禮清了清嗓子:“我......我有一位世侄......”
他的話沒說完高少為就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想來書院?明日帶過來我看看,正巧了,明天有幾個孩子也會過來,我一並看看,擇優留取。”
“是是是......”
周懷禮連忙俯身一拜:“多謝先生。”
高少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字帖:“這登雀台貼......”
周懷禮道:“先生留下觀摩,我可不是送予先生,是暫存先生這裡以供先生觀摩,先生想觀摩多久都可以,都可以的。”
高少為頓時笑了笑:“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怎麼敢收你的,我就留下仔細觀摩幾日,回頭讓人給你送回去。”
“好好好。”
周懷禮俯身再次拜了拜:“那先生忙著,我先告辭了。”
高少為眼睛沒有離開字帖,卻招了招手:“來人,準備些酒菜,我與懷禮兄已經許久未見,要多聊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