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喝了再告訴你。”
夏侯琢端起那碗酒咕嘟咕嘟的灌進去,一飲而儘。
李丟丟端起來抿了一口,以前師父說過,酒辛辣,而且傷腦,小孩子不能喝酒,喝多了變白癡,最主要的是他師父才舍不得買酒喝,可是那個老人家饞酒,在七縣遊走,每次看到有空的酒壇酒壺就過去聞聞。
李丟丟那時候不覺得師父可憐可敬,隻覺得師父是真摳門,現在的李丟丟卻明白了師父為了他這些年都付出了什麼。
他抿了一口,沒啥感覺,覺得微微有些發甜,於是端起來一口氣喝完,瞬間一股暖流下了肚,李丟丟居然覺得有些美。
“怎麼樣?”
等著李丟丟咳嗽的夏侯琢一臉期待。
可是李丟丟什麼反應都沒有,還砸吧砸吧嘴,傻乎乎的笑著說道:“甜的。”
“甜的?”
夏侯琢看著李丟丟:“把嘴張開。”
李丟丟張開嘴。
夏侯琢:“說啊。”
“啊......”
夏侯琢看了看:“沒藏酒啊,你這舌頭是不是有問題。”
李丟丟道:“真的好喝,甜的。”
夏侯琢歎了口氣:“怪物。”
他又給李丟丟倒了一碗酒,這次他沒有一口氣喝完,而是端著酒碗一口一口喝著,看起來像是滿腹心事。
李丟丟問:“你還沒說為什麼喝酒呢。”
夏侯琢笑道:“這書院裡的弟子幾乎都被我欺負過,就算是教習也不願招惹我,所以我確實沒有朋友,我一招手就會有人蜂擁而至,但他們是怕我而不是願意和我做朋友,你不一樣......現在書院裡應該已經傳開了我被打的事,隻有你一個人來看我。”
李丟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說什麼。
“也許是因為你還是小孩子。”
夏侯琢笑著搖了搖頭:“小孩子不會去想那麼多,隻是覺得與我投緣就來看看。”
他再次吐出一口氣,像是胸腹之中積壓著太多太多的抑鬱,李丟丟看到他的時候他都是笑著的,可是那笑容背後藏著的心苦他不告訴任何人。
以前。
現在不是了,現在他想說,但是他覺得說出來有些丟人,於是先喝酒。
兩碗酒下肚,夏侯琢的臉色微紅,看了看李丟丟正在給他自己倒第三碗酒,夏侯琢嚇了一跳,一把將酒壇子奪過來:“第一次喝酒喝這麼多,你想死?”
李丟丟道:“嘿嘿......好喝。”
夏侯琢白了他一眼:“這碗喝完就不能喝了,若是被燕青之知道你上課期間飲酒,也就有辦法把你逐出書院了。”
“我不在乎了。”
李丟丟道:“如果他不把我逐出書院,那我月考的時候就故意考的一塌糊塗讓他趕我走,我不想再留在這個地方,我想去找我師父。”
“放你-媽的屁!”
夏侯琢忽然爆了一句粗口。
“你他媽的如果那樣做,對得起誰?對得起你師父嗎!你要是乾故意離開書院我就......我就打死你。”
最後三個字說的語氣很重。
李丟丟低著頭說道:“太難受了,我在這裡吃得好住得好穿得好,師父無家可歸露宿街頭,真的太難受了......這裡。”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疼的厲害。”
“那你就想辦法自己去賺錢。”
夏侯琢道:“你現在出書院是逃避,最廢物的男人才會逃避,有擔當的人會選擇麵對,困難是什麼?困難就是敵人,你現在離開書院去和你師父一起風餐露宿那就是向敵人妥協了。”
夏侯琢道:“男人不能這樣,男人就要乾,不服,對誰都不服,彆人想欺負我,我就乾人,命運想欺負我,我就乾命運!”
他看向李丟丟:“你給老子記住了,不服就乾。”
李丟丟忽然覺得自己胸腹之中燃起來一股豪情,也許是因為酒勁兒上來了,這個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啪的一聲拍了桌子:“乾!”
手疼。
夏侯琢看他那樣子忍不住笑了笑,有些滿意。
“李叱,聽我說說話吧......”
夏侯琢往後仰了仰,後腦枕著椅子靠背抬頭看著天空,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這書院裡想殺了我的人很多,但他們不是因為他們自己想殺我,而是因為有人要他們殺我。”
他看著天空的眼神裡出現了一抹恨意。
“我那個父親是個很厲害的人,位高權重,我母親是個下人......你覺得可笑嗎,一位位高權重的人居然覺得自己和小侍女才是真愛,於是有了我......可是那個家裡,不容我母親,也不容我。”
他低頭看了看李丟丟,苦笑道:“於是我被送出家門,我的那些哥哥弟弟們知道我雖然是庶出,可父親偏愛,他們害怕我將來分奪家產,巴不得我死。”
李丟丟啪的一聲又拍了桌子:“我來保護你!”
夏侯琢看著他那稍顯幼稚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笑的眼睛就微微發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