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冀州府調遣幾乎所有廂兵,在城中大肆抓人,其中官職最高的那個是推官鄭春。
鄭春這樣在冀州府內也能排進前幾號的人物就像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今大楚這官場上為官之人誰手裡若是沒有些產業都會被同僚看不起,更何況鄭春這樣在地方上的實權之人。
冀州府大牢曆來都是油水足的地方,作為大牢的主官,鄭春隨隨便便一伸手,就會有人把大把的銀子送過來。
最簡單也是來錢最快的方式,就是換人命。
一些家境優渥,但是又和官府沒有關係的人,比如商人......他們家中有人犯了事被官府抓起來,如果官府想從他們手裡要錢,簡單的很。
流放的罪可以改成砍頭的罪,這犯人如果是獨子,那價格就更高了,分分鐘要走你一半家產那是大人們開恩發善心,要的你傾家蕩產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你出得起銀子,大人們就讓人隨便去大街上抓一個乞丐,等著殺頭的日子一到,把乞丐人頭斬落,被替換的犯人就回家玩兒去吧,如果你還有錢,推官大人這邊還有貼心一條龍服務,可以給犯人做個新的身份。
大楚之律法,已經等同兒戲。
不是所有犯人都是要斬首示眾的,絕大部分被砍頭的人都是在小刑場,老百姓們看不到。
就算看到了,蓬頭垢麵身形再差不多的人,一刀看下去,人頭在地上滾,誰能分辨的出來。
所以推官鄭春家裡有巨富,更主要的是,這些年鄭春沒少給冀州府府治連功名大人分錢,這事如果你不分,連大人能讓你順心順意?
連功名這樣的人想要出賣誰也不是沒有一點兒考慮,為什麼那天羽親王在他府衙的時候他把鄭春賣了?
因為鄭春這兩年變得有些狂妄。
尤其是鄭春收留了城外一群亡命徒之後,在冀州府裡說話更是沒分寸,他以為自己的分量已經快能和連功名平起平坐了。
城中賭場有三分之一是鄭春的,再加上大牢那邊的收入,每年他分給連功名的銀子就是一大筆數字,他覺得自己就是連功名的財神爺,連功名理應對自己客氣起來。
之前已經有好幾次在外人麵前鄭春對連功名說話都稍顯不敬,而且他收留的亡命徒越多,他越是覺得連功名不敢拿他怎麼樣了。
你是府治大人不假,你就不怕死的嗎?
在出事之前的一個月,連功名因為分得的銀子比上個月少了些而頗有微詞,當時鄭春就拍了桌子,態度著實有些囂張。
他當時話裡的意思就是,給你多少你就拿著,若是再貪圖的多了連這些都沒有。
你現在是個府治大人,我卻有的是錢,而且我已經搭上了緝事司督主劉崇信那條線,大不了我幾萬兩銀子送過去表忠心,這府治大人是你的還是我的尚且不一定呢。
這些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差不多有了,連功名如何能忍?
所以鄭春被關進大牢之後,連功名對他表現的極為關心,親自進牢房幾次安慰他,說外邊的生意還指望著他呢,讓他不要擔心,過陣子羽親王那邊不再關注了,就把他放出去。
連功名甚至讓人放消息出去,說不久之後就會把鄭春從大牢裡放出來。
這樣一來,鄭春更顯跋扈,他認為是連功名離不開他這個財神爺。
可是......連功名怎麼可能容他?
但是在殺鄭春之前,連功名必須拿到賬冊,這本賬冊上記錄著這些年來鄭春都給了誰銀子,給了多少,傳聞賬冊上記的清清楚楚。
這本賬冊如果不拿到手的話,連功名睡覺都不踏實。
而從現在查到的消息來看,這本賬冊很有可能就在長興賭場,長興賭場是鄭春最大的生意,他養的那些亡命徒如王黑闥之流,大部分也都在長興賭場。
之所以王黑闥的畫像到了青衣列陣,其實這更深層麵的事李丟丟根本接觸不到,比如這畫像到了青衣列陣,還代表著連功名和節度使大人那邊的緩和。
酒樓裡,算是認識了之後那四個人在吃過飯就離開了,可是夏侯琢卻一臉的擔憂。
“想什麼呢?”
李丟丟問。
夏侯琢道:“你不該接,你知道......雖然我是羽親王的兒子,青衣列陣是節度使手下的勢力,但他們會給我麵子,卻未必給麵子。”
李丟丟點頭:“知道。”
夏侯琢道:“知道你還接那畫像?”
李丟丟道:“缺錢。”
夏侯琢道:“這是亡命徒才能賺的錢。”
李丟丟道:“你說過的,這世道亂起來,說之乎者也的人絕對不如說砍死你的人混得好,我不是想做亡命徒,我是從這亡命徒的世道裡過自己的日子。”
夏侯琢歎了口氣道:“他們四個不是針對你,也不是看不起你不給你麵子,我明白阮晨為什麼把畫像給你而之前沒和我商量......”
他看向李丟丟道:“我和他們說過了,我走之後,想讓你在青衣列陣坐我的位置,可你一個孩子,他們憑什麼服氣?你是不是覺得那張畫像是投名狀?不,是阮晨他們想看看你到底有沒有資格坐夏侯琢的位置。”
李丟丟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