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大順軍占領京師奪得天下,還是建虜占領京師奪得天下,對於在京師附近的山東,肯定是勢在必得的。
要不然的話,山東這邊出發,攻打京師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因為北直隸的南方,也就是京師以南,就是華北平原,無險可守。
也是這個原因,大順軍攻占京師之時,就派人前來山東招撫;而後建虜攻占京師之後,又派人前來招撫。
在大順軍攻破京師,有奪取天下的勢頭,並且在京師追贓助餉。地方上的大順軍,同樣是在追贓助餉,為此,大明朝的官員,那是人人恐懼。
消息傳到山東這邊,崇禎朝所派的官員,基本上不是出家就是逃走。不得不說,大順軍的追贓助餉,真的有點嚇人。
這麼一來,青州做主的是守備李士元,而登州府這邊,隻是一個國子監的監生,被南京那邊封為副總兵來負責。
正常的情況下,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在這明末亂世,卻是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左懋第不但是登州府本地人,而且他還是崇禎朝的部堂高官,漕運總督,又是南京弘光朝的部堂高官,名聲顯赫,因此,他一到登州府之後,立刻就控製了登州府。
接到崇禎皇帝之後,一行人便立刻在招遠縣城議事。
這次的會議,沒有外人,但是對於太平軍這邊來說,也是一次擴大會議,隻要是總旗以上級彆的,包括坤興公主在內,都有份參加。
擺在崇禎皇帝麵前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怎麼真正控製登州府。因為左懋第控製登州府,隻是讓原本的衙門機構聽他話而已,沒有實際掌控力。而崇禎皇帝的控製,就是要貫徹他的新政,真正控製登州府。
不過他就那麼一點人馬,但是登州府很大,下麵管轄寧海州、蓬萊縣、黃縣、福山縣、棲霞縣、招遠縣、萊陽縣、文登縣這八個州縣,另外還有威海衛、成山衛、大嵩衛等衛所。
要是光憑崇禎皇帝他們自己的話,估計會有一頭包。但是,崇禎皇帝是有朱海軍和朱元璋他們在幫著的。
因此,崇禎皇帝來之前,其實就有腹稿了。召開會議之時,他就通過左懋第先了解了幾個衛所的情況。
然後,崇禎皇帝由左懋第陪著,領八百太平軍將士直奔最大的威海衛所在。
威海衛的麵積,有五個香港那麼大,下麵轄四個千戶所。如果按照大明洪武年間所設的話,威海衛得有四五千軍隊。
但是,在這個時候,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軍卒,有的,就隻是軍官的兵奴而已。
以左懋第的名義召集威海衛自指揮使以下,百戶以上軍官.
如果正規來說,衛所是軍事單位,隻受都指揮使司管轄,而都指揮使司則受五軍都督府管轄。
但是,等到了明末時候,這種製度早就被破壞,五軍都督府壓根就沒權力,其權力從明朝中期開始就轉到了兵部去了。
而文官又受都察院的禦史監察,剛好左懋第不管是崇禎朝還是弘光朝,都在都察院任職。
因此,他領兵過來,要求威海衛的軍官集結,這些軍官也沒多想,紛紛趕去集合。
一路上,他們發現衛指揮使衙門全都站滿了流賊一樣的軍隊,就有點疑惑了。
什麼是流賊一樣的軍隊?很好判斷,就是他們的軍服是否統一。
當然了,到明末這個時候,流賊一樣的軍隊,其實一點都不稀罕了。像手握重兵的那些朝廷總兵,他們的手下,也壓根不全是真正的朝廷官軍,朝廷也壓根發不起軍服,穿得五花八門,也是在所難免了。
這些衛所軍官感覺到左懋第似乎有點來者不善,竟然帶了那麼多的人馬。一個個心中盤算著左懋第來意,在大堂內等候之時,竊竊私語。
一般文官到衛所,就隻有一個目的。他們正想著給點錢打發時,卻見從後堂轉出的人中,為首坐到主位上去那人,並不是左懋第,而是另有其人,這就讓他們又意外了。
崇禎皇帝一坐到主位,便直接喝問道:“威海衛有戰兵幾何,囤兵幾何,屯田多少,一年所得多少?”
衛所這些軍官一聽,頓時有點傻眼,這些個問題,其實算是最基本的問題,但是這些問題放在這時候,又是沒法答的!
衛所製度,三分兵備,七分屯田。換句話說,就是十分之三的人是戰兵,其餘都是囤兵,種田的。
衛所分地給囤兵,然後交田租給衛所,衛所則分配月糧給戰兵。
朱元璋這個設計出來的製度不錯,但是缺乏監督。於是,囤兵繳納多少田租,就看衛所軍官了,戰兵能領到多少月糧,要看衛所軍官良心。
除此之外,衛所兵的家屬可以免勞役,結果呢,衛所兵卻不能免勞役,經常被衛所軍官拉出去乾私活,等於變相地增加了勞役,又影響了囤兵的耕種。
另外,種田,就有豐年和災年,災年的時候,囤兵可能根本不夠交田租,於是,囤兵逃亡,分出去的土地荒蕪。
這些荒蕪的田地,有的被衛所軍官納入私田,有的被地方豪強侵占,使得囤地減少,衛所的收入減少,衛所就把田租加到剩下的囤兵手中,開始惡性循環。
戰兵也差不多,被衛所軍官可口月糧,活不下去的時候也會逃亡。
就在這樣的背景下,崇禎皇帝突然要查賬,哪怕崇禎皇帝並沒有原始賬目,隻是要看看衛所這邊的賬,衛所也是拿不出來的。
於是,威海衛指揮使便回答道:“大人,衙門前幾年失火,檔案文書都毀於一旦。末將正在重新恢複文書,還需要時間才能恢複。”
這種借口,不要太好用了。反正就打太極,敷衍著便是。
但是,崇禎皇帝顯然是沒有時間走正規流程,和這些衛所軍官講道理。
他早就知道,從這些衛所軍官這裡得不到想要結果的。因此,在把這些軍官集結到衛所衙門來的時候,就已經另外派人去集合所有衛所兵以及軍戶了。
此時,崇禎皇帝直接把這些衛所軍官都晾在大堂內,自己領著左懋第等人去了衙門外的廣場上。
衛所兵中,基本都是老弱,並且明顯沒有規定的兵員數額。
崇禎皇帝拿出朱海軍給他的電喇叭,當即就對廣場上的人說開了。
一問戰兵月糧情況?
二問囤兵耕種交稅情況?
三問軍戶生活情況?
一開始的時候,還沒人敢回答,但是崇禎皇帝直接點了那些看著年輕氣盛的,稍微一激,有一個開口,其他人便都跟著開口了。
要是開局就讓他們控告衛所軍官的話,他們估計沒人敢。但是,問他們自己的實際情況,卻是有人願意說的。
他們一說自己的實際情況,其實就是控告衛所軍官了。隻不過問話的方式不同,讓人感受不同而已。
左懋第看著崇禎皇帝一直掌控著局麵,不由得有點刮目相看。說真的,這和他以前對皇帝的印象,真的有很大不同了。
崇禎皇帝並沒有問全部人,隻是氣氛差不多了,便下令把軟禁在他們裡麵的衛所軍官全都綁了出來。
崇禎皇帝把問到的情況稍微一說,便問他們知罪與否!
不用說,他們自然不可能認罪。這個時候,他們也想起來了,大明朝的規定,是都指揮使司才有權力處置他們。
這不,就聽衛指揮使掙紮著說道:“你是什麼人,憑什麼來處置本將?本將不服,本將要上告!”
其實,他這也隻是喊喊而已。就這崇禎十七年末,他去哪上告?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