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虛驚一場,長孫燾沒死,”虞清歡喃喃自語,忽然卻紅了眼眶,“可是外祖父……他死了呀!”
夢的奇妙之處就在於,讓人有身臨其境的體驗,就算醒了,夢裡的感情也不會立即消散,尤其是大喜大悲。
虞清歡此時仍陷在夢裡的場景無法自拔,那喪親之痛仍舊纏著她,裹著她,繭著她……令她無法呼吸。
過了許久,虞清歡才收拾好心情。
重生過後,她已經不允許自己被情緒控製,所以不管她麵臨怎樣的境況,她都能控製好自己的情緒,但是這一次,她用了許多時間。
隻因那夢,太真實。
“外祖父,老天讓我重活一世,莫非就是為了讓我救下這十數萬條人命?”虞清歡默默道,“然而,我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也沒有通天本領,我該如何做?”
虞清歡憶起前世聽來的消息,這場疫病幾乎讓整個淇州的百姓全部死絕,是長孫燾,是他率領了五千私兵阻斷淇州與外界往來的所有路,把瘟疫隔絕在淇州的範圍內。
但最後,瘟疫是解決了,他的百姓沒了,他的私兵也沒了,僅剩他一個人活著回來,緊接著,淇王府的勢力被相府力壓,再接著,她娶了定北侯府的白漪初。
想著想著,虞清歡又睡了過去。
車輪滾滾碾在官道上,揚起塵土飛揚。
經過十幾天日夜兼程的趕路,虞清歡和這個名阿六的暗衛,終於來到了淇州地界,但卻沒有追上長孫燾。
“王妃,我們在這個小鎮歇一晚,明日再趕一日的路,便可到淇州最繁華的涼城,王爺的府邸,就設在那裡。”夕照昏黃,晚霞漫天,阿六將馬栓在馬棚的柱子上,站在馬車旁恭敬地道。
“不去涼城。”虞清歡掀開簾子,十數日的趕路,使得她麵龐染上了些許風霜憔悴,看起來風塵仆仆,“等會兒你打聽一下,淇州地界,哪裡的疫情最為嚴重,明日我們便啟程去那裡。還有,要稱我為謝公子。”
阿六點頭,擺上小凳子恭請虞清歡下馬車。
客棧裡,虞清歡剛一跨進去,便感覺被幾道凶戾狠毒的目光攫住,雖然稍縱即逝,但她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
“阿六,去開間上房,然後再叫上幾個小菜一壺溫酒,告訴掌櫃的做好後直接送進房間。”虞清歡淡淡地吩咐幾句,抱著手站在一旁,等待阿六把事情辦妥。
這家客棧很樸素,但卻被勤勞的小二收拾得乾淨整潔,虞清歡走進房間便和衣躺在床上閉眼小憩,這十數日的奔波,她已累極,但隻要一想到方才那道攫住她的目光,卻怎麼也睡不著。元寶小說
阿六心細、話少,檢查了一遍房間後,便抱著劍坐在外間的小榻上,警惕地巡視四周。
“咚咚”,敲門的聲音響起。
阿六沒有應聲,直接拉開門。門外,小二提著熱水,殷勤地陪著笑臉:“客官,我來送沐浴用的熱水,我們掌櫃的說了,二位客官風塵仆仆,定是趕了很遠的路,這時候先洗儘一身疲倦,等會兒再用上幾道我們老板娘親手炒的小菜,管您舒舒服服。”
“不必,我們公子不習慣在陌生的地方沐浴。”說完,阿六正要把門關上。
“阿六,讓小二的把水送進來吧!”正此時,裡屋響起虞清歡的聲音。
阿六隻好讓出一條道,警惕地看著小二把熱水一桶桶提進來,倒入屏風後的浴桶內。
小二的走後,虞清歡從裡屋走出來,繞到屏風後,把手伸入浴桶內,纖細的十指,撥弄著桶內的熱水。
繆縵的白霧氤氳,為她的麵龐覆上一層模糊的顏色。
虞清歡低聲道,“阿六,你殺過多少人?”
阿六誠懇地道:“屬下是主子從鎮北大營中挑選出來的,如果算上那些年殺的北齊士兵,少說也有上千人。”
虞清歡肯定地道:“這小二的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