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戰敗在北齊人看來,是一種恥辱。
被擄進敵營的他,還活著做什麼?
“王妃……”眾將士登時就紅了眼眶。
而長孫燾敏銳地注意到的,卻是虞清歡著地時用雙膝護住腹部的情景。
“晏晏她!”長孫燾喉結上下滾動,擠出這短促的三個字。
“傻小子,丫頭恐怕……”剩下的話,百裡無沒有說出口。
但長孫燾聽得懂——這傻丫頭寧願孤身犯險,也要潛到吳提的身邊,查明奸細的身份。
死亡,她何嘗懼怕過?
依她的性子,在被捉住用來威脅大秦時,隻怕拚個兩敗俱傷,她也決不給北齊威脅大秦的機會。
能讓她沒有任何反抗,心甘情願就擒的,隻有……
隻有她寧願冒著雙膝粉碎的風險,也要護住的腹部。
在這種情況下知道自己將為人父,長孫燾說不出是什麼心情。
最初的震驚過後,有的隻是對妻子的心疼。
“傻子!讓你衝動,讓你不自量力!”長孫燾哽咽了。
他一手按在城牆上,望著那被按在泥裡也倔強不願低頭的女子,一顆心仿佛被這數十萬兵馬碾過許多次。
他恨不得立即打開城門,國不要了,家不要了,他也不能愧對身為丈夫,身為父親的責任!
然而身為淇王,大秦的脊梁,身負天下蒼生,還有毅勇侯的期望,絕不允許他做出喪權辱國的事情!
所以他隻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妻子被人按在地上,一腳踩在肩背,他也不能立即出手。
他痛恨自己為什麼不是個普通的男人,這樣他就可以不管不顧,直接衝上去擋在妻子麵前。
他也也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竟讓妻子受這般苦楚。
倔強抬頭的虞清歡,也看見了他的身影。
身陷囹圄而眉頭都不皺的她,眼淚瞬間就朦朧了雙眼。
長孫燾來了,真的來了。
她知道,長孫燾一定會來的。
早在猜出吳提意圖時,她就該迅速抹了脖子,不讓北齊用她去威脅歸雁城將士。
好幾次想自斷筋脈,服下那顆親手為自己製的毒藥,然而最後一刻,她都忍住了——不是她怕死,苟且偷生,而是她身為一個母親,不能說帶孩子去死就帶孩子去死,不到最後一刻,她絕不能選擇這種魚死網破的方式。
至少,給這投生於她腹中,全她一場母子情分的孩子,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十數年前,父母舍身就義,全了對這個國家的一片熱忱,但卻讓自己與兄長遍嘗人間苦楚。
他們是國家的英雄,但卻不是合格的父母,她真的不想,做那樣一個母親。
好在,她的草草來了,孩子的父親來了。
這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哪怕死在一起,她也是開心的。
一家人齊齊整整,活著死了,又如何呢?
吳提也察覺到虞清歡的動作,眉頭深深皺起。